崔志正萬萬料不到,一群佩劍的讀書人,會闖入自己的后宅,而后扯著他出來,至大堂。
這時,崔志正已有些慌了。
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既沒有想到,這鄧健真敢動手。
更沒有想到,自己的部曲,竟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他狼狽的到了大堂前,率先抬起眼睛看到的,不是那堂上的鄧健,而是崔家的匾額,那匾額上書“既明且哲”四字。
這四字,此四字,乃是自己先祖,東漢時的崔琰所書,這是要警醒后世的子孫,能做一個既明且哲的人。
可如今……
崔志正又怒又羞,不禁捶打心口:“子孫不肖啊。”
當然,這個不肖,并非是崔家做錯了事,而是羞愧于崔家居然容忍這么一個小小翰林,來崔家如此放肆。
他而后,怒目看著鄧健。
卻見鄧健已坐穩了,猶如雕塑一般,面上帶著威嚴,厲聲喝問:“堂下何人?”
“爾又何人,區區翰林,竟敢犯上?我崔家賤奴,也非你高攀得起。”崔志正的衣衫有些凌亂,此時卻面色猙獰,大喇喇的走到堂中,獰笑道:“這里容得了你放肆嗎?”
鄧健不動如山,雙目與崔志正直視:“來。”
兩側,幾個生員蓄勢待發。
鄧健輕聲道:“出言不遜,對抗欽差,掌嘴二十!”
崔志正眼眸猛地一張,大呼:“誰敢打我?”
鄧健突然道:“且慢。”
左右生員面面相覷。
鄧健站起來,一步步走下堂,至崔志正面前。
崔志正只冷笑以對:“怎么又不敢了?你區區農戶子弟,來了此,難道不覺得自慚形穢嗎?”
鄧健不慌不亂地搖頭:“我身世清白,不曾做虧心事,也從不曾欺壓良善,沒有掠人財物,為何自慚形穢呢?你以為,你這用上好的木料堆砌的宅邸,用金玉裝飾的屋子,便可令你自命不凡嗎?”
鄧健這時候,居然出奇的冷靜,他直視崔志正:“你知道我為何要來嗎?”
崔志正不屑的看他。
鄧健卻是從容的道:“因為我很清楚,今日我不來,那么竇家那里發生的事,很快就會蒙混過去,那天大的財富,便成了你們這一個個饕餮的囊中之物。若我不來,你們門前的閥閱,依舊還是閃閃生輝。這崔家的大門,還是這樣的光鮮亮麗,依舊還是一塵不染。我不來,這世上就再沒有了天理,你們又可跟人訴說你們是如何的操持家業,如何辛苦艱難睿智的為子孫積攢下了財富。所以,我非來不可!這膿瘡若是不揭開,你這樣的人,便會更加的肆無忌憚,世間就再沒有公道二字了。”
崔志正氣得發顫:“你……”
鄧健不理會他,卻繼續道:“所以……我來了,我來這里,不是和你們崔家有什么仇怨。而是覺得事情發生了,就該將事情說個清楚,也講個明白,世間有許多糊涂的事,糊里糊涂的掩過去了,人們便當做沒有發生。事情糊涂過去,人也糊涂著生老病死,可是……道理呢?那書本里堂而皇之的道理呢?那仁義禮智呢?那千秋流傳下來的東西,都不重要了嗎?”
他盯著崔志正,頓了頓,他接著道:“我不知道,圣人在的時候,那遠古之人們,是不是遇到這樣的事,也如今日這般含糊過去的,春秋大義到底是不是像今日這般不過是前人編造的故事,這不重要,一丁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千秋之后,人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么。我不是什么翰林,也不是什么欽差,我叫鄧健……我來此,只為一件事,就是把事情說清楚。你不愿說清,這不打緊,我跨進這門檻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安安生生的走出去。可是你要相信,我不愿茍活,但是你,你們崔家,肯定沒法好活,好了,來人,給崔志正取一把椅來,讓他坐下慢慢的說。”
………………
昨天第三章熬夜送到,睡一覺,接下來寫今天三章,大家放心,已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一定不會辜負大家。
男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