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孫伏伽,他忙是垂頭。
孫伏伽則是瞪著他,厲聲道:“孔曄……你可要……”
“住口。”鄧健喝道:“孫相公難道一點都不避嫌嗎?”
“老夫行的正,坐得直,何須避嫌?”孫伏伽卻沒有發現,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心虛。
李世民擺擺手道:“孔曄,你來說吧。”
孔曄連忙拜倒,他顯然對于孫伏伽頗有懼怕。
可是對鄧健……他似乎也如老鼠見了貓似的。
他匍匐在地,渾身顫栗,卻是一聲不吭。
李世民盯著他道:“這崔家的供狀里,說是你聯絡了崔家,讓崔家在這竇家案中上下其手,是嗎?”
孔曄只是叩首,不敢回答。
李世民隨即又道:“現在查抄竇家,牽涉到的乃是數百萬貫財物,你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吧?倘若這是你一人所為,那么……這個罪責,可就不小了,這一點,你清楚嗎?欺君罔上,貪墨錢財……哪一條,朕也要抄你的家,滅你的族。”
聽到這里,孔曄像是受了刺激般,猛地抬起了頭,似乎再也無法忍住了。
他確實是畏懼孫伏伽的,可是……顯然,他很清楚,這么大的罪,根本不是他一人可以承擔的。而現在,證據都在他的身上,他不開口,這口鍋,就得他來背著了。
問題是,他背的動嗎?
“陛下……”孔曄終于嘶啞著放大了嗓門,他的情緒是有些崩潰的:“臣……臣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
“聽誰的命令?”李世民冷笑,他此時已是滿肚子的火氣,于是冷聲道:“朕沒有下旨給你,你是朝廷命官,那么聽從的是誰的命令?”
這時,孔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孫伏伽。
孫伏伽的臉色已是慘然,他用殺人的眼神盯著孔曄。
孔曄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道:“不不不,臣沒有聽人的命令。”
鄧健在旁嘆了口氣道:“沒有聽任命令,那就是主謀了!哎,真是可惜,我聽聞你家中有三女二子,最小的孩子才二歲,還是牙牙學語的年紀,孫寺丞好氣魄,甘愿舍棄一家人的性命,為人遮掩。”
孔曄聽到此,人幾乎要昏厥過去,直接驚得一身冰涼,他驚恐地連忙道:“求陛下贖罪,是……是孫伏伽,是孫相公……是他指使的,這一切都是他教授我做的,他說……現在查抄這個案子,虧空已是極大,這么多的虧空,到時陛下肯定要勃然大怒的,到了那時……孫相公和我就都是罪臣。所以……想要脫罪,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所有人都住口,臣……臣只是下官哪,孫相公發了話,臣怎么敢……怎么敢反對呢?而且……臣也確實害怕御史臺以及其他相公們追究責任。因而……覺得……只要大家都進來……分一塊肉了,便再沒有人追查了。”
“你胡說。”孫伏伽暴怒,他依舊在孔曄面前,擺出上官的口氣。
孔曄則又看了孫伏伽一眼,此前他對孫伏伽自是敬畏有加。
可是現在……
拉倒吧。
我都要被抄家滅族了!
于是孔曄咬牙道:“我……我沒有胡說,我有證據的,我……我當初……做了私賬,這私賬就在我的家里。還有……還有孫相公交代我的話,我都記下了,我……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寺丞,區區從六品而已,沒有孫相公在背后,我做的出這樣的事嗎?不說其他,就說清河崔家和博陵崔家的大門,我孔曄連他們的大門都不知道在哪里開呢!”
孫伏伽聽到私賬,已是臉色煞白,他忙看向李世民道:“陛下……他胡言亂語……這個人……該誅。”
“誅不誅……”李世民冷漠的看著他:“不是你說了算的,是朕說了算。孫卿家,朕待你不薄啊,朕聽說,你為人很清廉,家里并沒有什么余財。”
孫伏伽聽到這里,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滿盤皆輸了。
下一刻,他整個人萎靡著癱坐在地,絕望的看著李世民,良久,才難以啟齒地道:“陛下……臣……確實是兩袖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