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只笑了笑:“喏。”
實際上,這軍中真正忙碌的,恰恰不是各營的主官,因為很快,大家就發現,參軍府才是最忙碌的。
起初的時候,要將每一個人的信息存檔,而后……這些新兵,情緒上的變化是很大的。
那些熱血的少年郎,原以為入營就是金戈鐵馬。
可實際上,卻發現只是枯燥的操練,從早到晚,不見間斷,這等操練是最磨礪人的,一群不安分的小子進來,就好像自己被磨盤成日碾壓一樣,心理上無法接受,抵觸的情緒蔓延開。
于是參軍府上下,不得不將各營情緒變化較大的士兵招到參軍府,任他們宣泄不滿。
除此之外,還有組織讀報,新聞報為此,已經專門的開辟了一個副刊,這副刊針對的乃是百工階層的口味,有時,軍中也有投稿,鄧健這邊,倒是鼓勵一些官兵有閑暇時,撰寫一些軍中的故事,除此之外,便是教授官兵們一些知識了。
雖然還是儒家都那一套,不過顯然……儒家那貶低百工的一套理論,是必須摘除的,反而要高舉孔圣人有教無類和忠孝的理念。
參軍府還需視察士兵們的營房,確保大家的內務能夠保持干凈整潔。
這一點現在是重中之重,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一旦出現任何疫病,那么瞬間整個營地就都可能遭殃了。
其實從古至今,軍隊最大的敵人,恰恰不在于外部,而在于疫病,古代的軍隊在戰爭中失敗,也往往是軍中先染大疫,而后被對手抓住了機會引起的。
陳正泰對保持衛生格外的看重,他要求所有人都要勤洗漱,要確保營房保持干凈,甚至還分發消毒的藥水,讓他們隨時噴灑一些,衣物要確保兩天一洗一換,營地附近,不得出現水洼諸如此類。
而只想憑著那些家伙們自覺,是絕不可能的。一群糙漢子,能指望他們什么?只能讓參軍府隔三差五去檢查,檢查之后,進行通報,一次又一次,起初大家不在意,此后便算老實了。
當然,偶爾組織一些官兵之間的活動,也是重中之重。參軍府這邊,弄了一些馬賽、馬球以及拔河之類頗有幾分競爭性的活動,甚至還設置了一些下棋對弈之類的活動室。
目的當然很簡單,操練確實是很辛苦的事,而每日會有一些閑暇的功夫,這些閑暇,一群疲憊至極的人,若是沒有一些其他的愛好分散注意力,難免會有什么亂子。
鄧健現在可謂是忙的團團轉,他上午和一個士卒談完了心,正午則教訓了一些操練中對士卒抽打的武官,下午便又要處理文牘,到了傍晚,便又組織人看報了,看報不能只看,還需講解,畢竟每一個訊息,看的人理解不一樣,可軍中不一樣,軍中要確保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理解,大家思維上一致,倘若人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那么就容易出亂子了。
因而,這就要求講解的人有一定的水平了,參軍府里有不少的舉人和秀才,這些錄事參軍和參軍們雖是書讀的不少,可畢竟大多是從學里出來的,經驗還不足,就需得鄧健親自示范一番了。
當然……到了傍晚,即將入夜的時候,鄧健還要查一查軍中伙房的賬目。
五千多人,這么多張口,操練又這般的辛苦,這餐食乃是至關重要的事,現在是確保每人每日得有半斤肉,兩個雞蛋,以及一斤米面,還有一個水果的供應,這個伙食標準在這個時代是極高的,基本上達到了擁有五百畝地的地主水平。
可標準是一回事,如何確保沒有人上下其手,卻也是至關重要的事。
一日忙碌下來,鄧健已是疲憊不堪,卻似乎總還覺得心里藏著事,便挑燈,又根據這幾日的情況,開始書寫報告。
這報告一方面是給師祖看的,說一些自己在軍中的看法,以及可以改正的地方。另方面,也是要印發抄錄一下,分發給參軍府上下文職官吏,算是讓他們進行學習,將來也好讓他們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起初興致勃勃鬧著要從軍的劉勝,在進入了軍中沒多久,便覺得自己生不如死。
從軍時的熱情,很快就被大量的操練所消滅殆盡。
他被分配在步兵營,每日穿戴著沉重的甲胄,從站隊列開始,每日四個時辰從早站到晚,一日下來,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了,等到甲胄離身,好不容易覺得輕快一些,到了吃飯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食量驚人,用過了飯,他竟發現自己還得自己去洗衣,這原本是自己母親做的事,如今,他卻不得不乖乖的和其他人一樣,收拾了骯臟的衣物,去營中井水附近,用軍中分發的皂角將衣服洗了,不只如此,營房里的被子,也需整理。
這一日下來,他幾乎連說話都已經懶得開口了。
可怕的是,這一日日下來,日復一日,難免讓人生出抵觸的情緒。
軍中原來這樣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