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著明亮的眼眸看著陳正泰道:“恩師……可有錯漏嗎?”
陳正泰一面聽武珝背誦,一面死死的盯著書里的每一行字,已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了,他只頷首:“不錯,沒有錯漏,很好,看來……你已勉強可以做我的關門弟子了。”
武珝一喜,陳正泰平日說話,都是斬釘截鐵,不會在她面前用過多的詞匯,這令武珝心里已認定,陳正泰遠在自己之上,現在聽到陳正泰這樣的贊許,令武珝悲喜交加。
陳正泰見武珝眼眶微紅,不禁道:“你怎的哭了?”
武珝搖頭:“沒……沒有什么。”
陳正泰便拉著臉:“是還有什么想欺瞞我的嗎?”
武珝怕惹得陳正泰生氣,便連忙解釋道:“先父在的時候,平日顧不上我們母女,而那些族人和兄弟,大多對我是冷眼相待……從未有人這樣的夸獎過我……”
陳正泰一聽,頓時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將武珝當做歷史上的武則天,那個冷酷無情的人。可現在細細思量,她終究還只是一個少女,那冷酷且六親不認的性情,想來是她自小的境遇所養成的。
細細的思量了一下,陳正泰覺得自己對待武珝的態度其實不大好,甚至可以說用嚴厲來形容。
可到了武珝這里,卻成了他已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之一了。
這……很尷尬啊。
莫非……這也是套路……不要著了她的道才好。
只是幾日的相處,陳正泰輕松了一些,道:“你的書讀的不錯,看來是可造之材,明日就去大學堂吧,讓他們來教授你如何作文章……你放心,你不必和其他的生員一起學,到時我只讓教研組的人教授你學問,你切記要用心去學。”
武珝竟是露出了幾分憨態,應聲說是。
這少女露出憨態本是常有的事,只是在武珝的面上卻極少出現,甚至可以說前所未有。
陳正泰又道:“你入了學,你的母親怎么辦?這樣吧,我派兩個婢女去照顧她,也好讓她放心。還有……每隔數日,你來這書齋,我要檢視你的功課。”
“是。”
武珝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道:“恩師,我……我學這些,去考功名,未來真要考進士嗎?”
陳正泰笑了笑道:“你便中了進士又能如何呢?這一次讓你考一個秀才功名,其實不過是我和魏征打了一個賭而已。當然,這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借著院試,先打牢你的學問基礎,等中了秀才之后,你便不需再學作文章的道理了,到時我教你一些真學問。”
武珝心里似乎有了方向,喜極而泣:“喏。”
“中午就在此留下,吃一頓便飯吧。”
武珝受寵若驚:“這……只怕又有人要見疑了。”
陳正泰古怪的看著武珝,她這三日,每日都在背誦經書,居然連陳家內部某些人的情緒,也已照顧到了,竟還知道府中人有其他的想法?
可見武則天變態的不只是她的學習能力,而是那超強的情商感知。
這樣的人,放在哪一個時代,都是能輕易吊打眾生的。
陳正泰卻是擺出慍怒的樣子道:“怕個什么,清清白白的,不要胡思亂想。”
武珝又露憨態:“噢。”
陳正泰不禁好奇:“這時你心里在想什么?”
武珝不假思索道:“聽恩師的話即好,其他的,不必理會。”
陳正泰:“……”
事情好像在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啊。
陳家的飯菜,比外頭要可口的多,陳正泰是個講究的人,千挑萬選的廚子,也是受過陳正泰親自教導的,什么紅燒獅子頭,什么脆皮烤鴨……諸如此類的菜肴,都是外頭所未有的。
畢竟……隨著鋼鐵作坊的出現,大量上等的鋼材開始廉價化,此時終于出現了宋朝才開始出現的炒鍋。
而有了炒鍋,菜肴的變化又開始有了新的發展,當然,現在還只是起步階段,可陳家就不同了,他想到自己想吃什么了,便召廚子來,一步步教導,廚子們練習幾日,這新菜便可上來了。
陳家吃飯,大抵是三叔公、陳繼業坐頭,陳正泰和遂安公主坐在兩側,其余一些近親則陪在下頭。
今日突然出現了一個武珝,許多人便時不時的用奇怪的眼光去悄悄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