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后宅,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給自己換上了一身黃袍。
此時,只見他頭戴著通天冠,穿著只有皇帝上朝時才穿戴的吉服,正和一個婦人撕扯著:“皇后,皇后……”
張亮叫的這皇后……正是他的妻子李氏。
李氏其實已預備逃了,她讓自己的兒子張慎幾收拾了細軟,卻是還沒走出門口,卻被換上了龍袍的張亮給截住了。
張亮死死地扯住李氏的手臂,道:“皇后要到哪里去?”
“你這畜生,你做下這等事,還想要牽累我嗎?”李氏怒道:“你要死便死,與我何干,于我們趙郡李氏,更無關系。你這豬狗一般的人,當初若不是族中人說你是功勛之臣,將來必得高位,我如何嫁你?你也不照照鏡子,你有哪一樣好的?走開,不要牽累我。”
張亮面上的熱切,一下子變得陰沉,他雙目一瞪,咬著牙道:“是你要做皇后的啊,是你嫌我只是一個國公……”
一旁的張慎幾見這養父扯著自己的生母不放,也是急了,想要將張亮的手掰開,卻是怎么都沒用,急切道:“父親,你便放我和母親走吧,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張家已是大廈將傾,母親只有走了,改嫁他人,而我認祖歸宗,自此不再叫張慎幾,才可以活下去。父親就看在和母親平日的恩情上……”
“太子。”張亮瞪著眼,看著張慎幾:“你怎可以說這樣的話!”
“我……我不是太子……”張慎幾嚇得打了個激靈。
一旁的李氏怒罵:“快放開我,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你想拖著大家和你一道陪葬嗎?你自己的罪,自己去認,你和你那該死的娘一樣的德行,果然是農戶出身……”
張亮愣了一下,不由哭笑不得,此時他覺得自己穿著的龍袍,也不香了。
他看著李氏臉上的憎惡之色,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當初說好了你做皇后,他是太子,而今,你們都不認了嗎?不認了……便沒有夫妻之情了!”
李氏立即就道:“誰與你這賊是夫妻!”
張亮繃著一張臉,怒不可遏的樣子,卻是手一松,放開李氏。
終于得到了自由,李氏如蒙大赦,連忙挽著自己的兒子,相互攙著要走。
誰料她才走了幾步,自她后頭,張亮竟是取了鐵锏,高高舉起,狠狠地砸向了李氏的腦袋。
一心想著趕緊逃離這里的李氏猝不及防,啊呀一聲,便已攤在血泊中,那腦袋……已是被砸了個稀巴爛,血水和白色的漿液落了一地都是。
張慎幾嚇得臉色慘白,口里連忙道:“母……親……”
張亮此時面目猙獰,淚水滂沱,口里喃喃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能走,不能走的……”
他干癟的嘴唇顫抖著,隨即咧著嘴,朝張亮一笑,口里道:“兒啊,你雖不是我的親骨肉,可是……我迄今為止,還是將你當做自己的親兒子啊……說了你是太子,你便是太子的!”
他一面說,一面舉起了鐵锏,已是將張慎幾的腦袋砸成了肉泥。
張亮身穿著黃袍,這黃袍上染血,卻是低頭,看著這已倒在血泊中的母子,手中的鐵锏,緩緩地滴著血。
隨即,他抬起頭來,見著了已進了內堂的陳正泰人等。
張亮居然出奇的平靜,甚至看不到半點驚慌之色,配上他一張布滿鮮血的臉,令人頭皮發麻。
張亮卻是突的露出一笑道:“讓你們久等了吧,我的事,已辦完了,李二郎一定不會饒了我,我曉得他的性子,他寧愿現在取我首級,也不愿留下我明正典刑的,畢竟……他還是要臉的。”
蘇定方和薛仁貴,還有黑齒常之,見他手里還拿著鐵锏,沒有貿然沖殺上前,而是先將陳正泰團團護住了。
陳正泰看著地上的尸首,尤其是兩個被砸了稀巴爛的腦袋,忍不住想要嘔吐。
張亮慘然道:“真可憐,俺怎么就會鬼迷了心竅呢?此婦活著的時候,我滿心只想著如何討她的歡心,她做了什么事,俺也肯原諒她。”
說著說著,他凄然落淚:“就為了讓她笑一笑,我便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挖出來。俺覺得她是高貴的女子,是五姓女,俺便格外的看重她,可現在你們看,什么五姓女啊,不還是給她一下子,她便腦漿都撒出來了嗎?其實和那尋常的村婦,也沒什么不同。”
………………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