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顯然感受到了不太好的氣氛,這滿朝的文武,看著一個個表面上還算恭順,卻一個個并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李承乾不停的給陳正泰使眼色。
陳正泰呢,則是假裝沒有看到。關我屁事,我更慘,一個小小的駙馬都尉,靠吃女人飯的家伙,我現在站出來,等著被人一起羞辱嗎?
李承乾見陳正泰如此,也只好硬著頭皮道:“就是父皇的身體,還未恢復,不過父皇吉人自有天相……”
“太子殿下,可是臣聽說了一些流言蜚語。”崔敦禮卻是淡淡道:“他們都說,太子與駙馬都尉陳正泰,將陛下移至冷宮,不許任何人探視,莫非……這是要效法趙高與胡亥的舊事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垂立不動了,有人甚至竊笑。
李承乾頓時雙目一瞪,不禁大怒道:“大膽,你一舍人,竟敢說這樣的話?”
崔敦禮倒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只是顯然一點惶恐的意思也沒有,口里道:“殿下,臣并非是膽大妄言,只是當下群議洶洶,大家希望能去探視陛下,如此方可安眾心。如若不然,怕要讓天下人見疑。”
“父皇不方便見諸臣。”李承乾道:“這是父皇的本意,父皇命孤監國……”
“殿下,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此時,又有一個聲音冒出來!
此人隨即站了出來道:“臣等還是希望探視一下陛下才好。”
說話的人,卻是戶部侍郎盧承慶。
這盧承慶出自范陽盧氏,也是一等一的世族,有了崔敦禮妄言,他的膽子也比從前大了許多,以往的時候,在李世民面前,他是不敢造次的。
李承乾冷冷道:“孤說不可便不可。”
大家似乎已看穿了李承乾外強中干的本質,別人說起道理來,可謂是一套又一套的,李承乾呢……只曉得不可、不要、不要啊之類的話。
盧承慶見李承乾顯然被逼到了墻角,隨即微笑:“臣要見陛下,是因為臣要彈劾一人。”
李承乾聽他話里有話,一時還沒做聲。
盧承慶便道:“臣所彈劾者,乃是當朝尚書令房玄齡,此次……勛國公張亮謀逆,可是臣所察知的卻是,當初張亮乃是房公所舉薦,若非房公,張亮如何能得今日的高位呢?現在張亮謀反,妄圖弒君,十惡不赦。可據臣所知,張亮平日感念房玄齡的舉薦之恩,這些年來,一直和房玄齡相交莫逆,如今張亮伏誅,難道不該追究尚書令房玄齡的責任嗎?”
盧承慶說罷,李承乾瞥了房玄齡一眼。
房玄齡面色鐵青,卻極力想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很清楚,現在想要整垮自己的人,并不只是一個盧承慶,在這種時候,他便更要鎮定自若。
李承乾道:“沒有真憑實據……此事另議。”
盧承慶道:“殿下不準臣等議陛下的龍體,又不準臣等追究牽涉謀反的房玄齡,那么臣等該議什么呢?是了,臣倒是想起來了,現在朝野內外,怨言最大的就是商賈們橫行不法的事。殿下啊,農乃國本也,一旦傷農,則勢必要天下大亂。這些年來,朝廷放縱商賈,輕視了農事。而許多商賈,奢華無度,敗壞風氣,觸犯國法,只重利益,而不通教化,長此以往,臣等憂慮,只恐這般下去,是要動搖我大唐國本的。殿下該頒布新律,禁絕不法的奸商,懲治和法辦一些智令利昏之徒,才可狠狠殺一殺當下的風氣。”
說了這么多,原來還是想捏軟柿子,既然殿下什么都不準,那么……收拾一些不法的商賈,總是要的吧。
李承乾不禁道:“商賈犯法,自有律法處置,何須另立新法呢?”
“因為舊法已經不足以讓不肖之徒畏懼朝廷的威嚴了。”盧承慶理直氣壯地道:“懇請太子殿下明察。”
李承乾心里已知道,今日的朝議,已經沒有什么可議的了,這些人,個個倚老賣老,處處將他逼到墻角,偏偏還說的堂堂正正,他竟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李承乾再不猶豫,豁然而起道:“另議吧。”
“殿下,臣等只是仗義執言,殿下怎可才說一兩句,便勃然大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