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不禁道:“他們真肯借?這精瓷血虧了這么多……”
三叔公搖搖頭道:“其實老夫料準了他們要孤注一擲的,正泰啊,你以為你自己熟諳人心,其實人心沒有你想的這樣簡單。你想想看,若是他們一輩子,靠著祖宗的產業為生便也罷了,反正永遠不失富貴。可是……偏偏他們投了精瓷,當初,那可是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暴利,這人哪,嘗到了甜頭,可也狠狠栽了跟頭,可這個時候呢,你以為他們真會接受教訓?啊呸,這些人什么德行?他們非但沒有接受教訓,你猜他們現在每日逢人說的是什么,逢人說的是,當初若是精瓷暴漲的時候,他們兩百貫賣出去,便發了大財了。這狗吃到SHI,這輩子便再也無法忘卻SHI的味道了。現在你讓他們重新勤儉持家,讓他們這輩子如他們的父祖一樣安安分分的積攢財富,他們怎么肯呢?”
陳正泰覺得有理,下意識的點頭。
三叔公振奮精神,接著道:“現在我們陳家得趕緊的將這消息放出去,這各處車站的土地,得漲一漲才行了,決不能太便宜的賣給他們。哎……三叔公這么做,都是為了陳家啊。咱們陳家將鐵鋪到了地上,這是何其奢靡的事!若是沒一些冤大頭來,拿錢貼補一些,這么多鐵……如此巨大的虧空,怎么應付的來?反正這些人連精瓷都肯買了,讓他們買些地,這不過分吧。”
陳正泰不由道:“可是三叔公,鐵路和精瓷不一樣,是真的能賺大錢……”
三叔公又瞪他一眼:“好啦,別打岔,就這么定了,過一些日子,我要組織大家一起去關外走一走,錢莊那里,適當的在貸款利息方面給與一些優惠。正好,我也去見見正德,許多年不見他了,不知他過的好不好。”
一想到那個親孫子,三叔公便郁郁起來。
陳正泰此時便也不多言了,由著三叔公去折騰去吧。
反正他現在很肯定一件事,三叔公就是個人精,怎么折騰,他也不可能讓陳家成為吃虧的那個!
…………
年關過后,萬物復蘇,這草原只下了一場雪之后,殘雪便再也沒了痕跡。
又是一個暖和的冬天。
一個車隊,在木軌上行蜿蜒而行,最終……落在了一個宣武站的車站。
三叔公先在隨扈的攙扶下上了車站,而后開始招呼后隊的車馬:“來來來,這是宣武站,都來看看……這里……當初可是不毛之地,可就是鋪了木軌,看看現在,鋪面林立,當初一錢不值的地,現在去問問看這里的買賣人,哪一個不是賺的盆滿缽滿的?今日咱們就在此歇下了,大家隨意走動,老夫也就不招呼大家了。”
韋玄貞下了車,這一路看過來,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荒涼一片。
好不容易到了車站,雖說這車站附近多了不少人煙,可也不過是一個小集市。
他顯得很猶豫,隨即和那崔志正并肩而行,二人在車站轉了一圈,便出了車站。
這集市……大致就是小縣城集市的規模,看上去……倒還有模有樣。
此時,崔志正低聲道:“韋公,你以為如何?”
“我拿不準。”韋玄貞道:“就這么個破地方,地價我問過了,不比關內的尋常縣城地價低,這不是坑人嗎?”
崔志正便也猶豫起來:“這樣說來,你的意思是……陳家想坑咱們?”
“也未必。”韋玄貞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人家都舍得在地下鋪鐵了,這可是花了真金白銀,是大價錢。所以……說不準……還真有利可圖。哎……現在韋家都敗落成這個樣子了,若是再不賺點錢,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和子孫,咱們還是先好好的考察一二吧,若是當真看好,咬咬牙,買一些吧。”
崔志正覺得有道理,于是道:“說起來,這陳家倒是從沒做過虧本的買賣的。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這陳家不是想帶著我們一起發財,而是將我們騙來,直接像肥羊一樣宰了,而后他家掙了,我們虧了。”
韋玄貞皺起眉頭,詫異道:“何出此言?”
崔志正左右看了看,便壓低聲音道:“你還沒發現嗎?老夫是回過味來啦,這陳家弄配額,在西寧賣精瓷的路數,和當初長安一模一樣的,我仔細想了想……當初咱們不就是這樣搶精瓷的……”
韋玄貞瞬間像發現了新大陸,頓時驚訝地道:“呀,你這樣一說,老夫也覺得……若是如此,咱們找他們算賬去。”
崔志正卻是搖搖頭,苦笑道:“別,首先,這事一點證據都沒有,你如何去找他們?這其次,現在他們陳家控制著配額,我們還指望他們多騙一些胡人們回點本呢,這個時候,你去找他,他不認賬,還反了目,到時就真的血本無歸了。這事兒啊,只能打落了門牙往肚子里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如若不然,只會摔得更慘。”
韋玄貞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