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泰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因為蒸汽機車的原理是十分簡單的,反而出問題的幾率極低,尤其是這個時代的小火車,說難聽點,它就是一個行走的鍋爐。
一邊燒著開水,一面走,能出什么事?
陳家現在需要的是信心。
對于天下人而言,無論是朔方,還是西寧,都太遙遠了。
絕大多數人,之所以只在自己方圓數十里之內活動,不愿輕易離開,因為方圓數十里內,恰好是兩三天的路程,這個路程一旦打破,就容易形成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這關外之地,地域過于的遼闊,遼闊到當人們聽到西寧這樣的字眼時,都覺得是遠在天邊一樣。
所以……今日……定要破除人們心中的障礙。
為了今日,陳家做好了許多的準備工作,包括人員的接待,也包括了安全的問題,甚至連站臺的布置,也是細得不能再細了。
最新的小火車,已經讓人連夜檢修,確保絕不會出岔子,而后……加好了水,也預備好了煤炭。
一切妥當,只欠東風了。
這一天,陳正泰起了個大早,距離儀式的時間還早。
不過此時事到臨頭,倒是有一些不放心了,于是先去了書齋。
在書齋隔壁,有個小廂房,是供武珝起臥的休息場所,所以她一般都在此。
武珝年輕,每日極早就起來,此時已在案牘上看書了。
見了陳正泰來了,武珝并不覺得意外,只是淺笑道:“恩師難得早起。”
陳正泰道:“昨夜睡的不好。”
“是因為擔心今日的事嗎?”武珝眨眼,而后一動不動地看著陳正泰。
陳正泰沉吟道:“倒也不是擔心,就是好像一下子請了這么多人,怕出亂子。蒸汽車那邊,預備的如何了?”
“已經布置了人,所有人都是信得過的,便連煤炭,也都是精挑細選,都是采用發熱量高、著火溫度低的煤炭。”
陳正泰下意識地道:“動力煤?”
“什么?”
陳正泰搖搖頭,不禁笑起來:“沒什么,胡說而已,你大清早的,又在看什么書?”
武珝便笑道:“這些日子,學生太忙碌了,此前計算精瓷,此后又主持了蒸汽機車,雖是方向不同,可學生卻覺得都有互通之處,所以想多看看大學堂的一些雜學課文,想從中吸取一些東西。”
陳正泰道:“這兩樣有什么互通之處?”
“精瓷的本質,在于計算,而學生在主持蒸汽機車的過程中,察覺到,這蒸汽機車的研制,其實涉及到的,也是大量的計算。倘若沒有這算學,許多東西根本不能實現。學生甚至在想,天策軍,不是現在流行用火炮嗎?這火炮的校射,豈不也與算術息息相關呢?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其實都可用算術來涵蓋,學生所說的計算,并非是簡單的加減,而是……不過學生知識初窺門徑,一些胡思亂想罷了,令恩師見笑了。”
陳正泰道:“你的方向是對的,只是可惜為師的算學并不好,看著那些公式和定律便頭痛。”
武珝又道:“只是恩師……這算學書里的許多公式和定律,是從何而來的呢?說也奇怪…”
“這個啊…”陳正泰敷衍道:“這是我家家傳的,也不曉得是哪位先祖留下的,好啦,不必總是計較這些旁枝末節了,收拾一下,今日你隨我一道去。”
“啊……”武珝倒是詫異:“只是學生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陳正泰感覺武珝竟要被魏征給帶歪了,歷史上的武珝,想來絕不會說這樣的話的。
陳正泰便板著臉道:“這蒸汽機車,你的功勞最大,為何不去?你若是嫌麻煩,索性……便尋個男裝吧,我看你個子高了不少,便穿我的衣服。”
“喏。”武珝是個做事果決的人,倒是沒有猶豫了,直接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