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征取晉武帝的例子,那就算我李如意不會引經據典,我可以舉光武帝的例子。
此時也有人站了出來,卻是給事中杜楚客,顯然他是支持魏征的。
他憂心忡忡地道:“陛下,北狄人面獸心,難以德懷,易以威服。今令其部落散處河北,逼近中華,久必為患。夷不亂華,前哲明訓,存亡繼絕,列圣通規。臣恐事不師古,難以長久。”
李世民聽著眾人不斷的爭辯,也不禁大為頭痛起來,心里則是有些猶豫不定了。
這李如意被人辯駁,忍不住惱羞成怒,于是不禁道:“魏相公此言,莫非是為你的恩師陳正泰張目,因為這些突厥人在關外為奴,舍不得釋放這些突厥奴嗎?”
這話足夠的不客氣!這就是直接直指魏征有私心了。
正所謂,既然我不能用道德感化你,那么就干脆指責你私德有問題。
這是朝議辯駁之中最常用的手段。
魏征自是大怒。
群臣則紛紛側目,倒是有不少人對李如意反感。
你這李如意,好好的議政便議政吧,卻偏偏要把人家拉下水。
今日的朝議,鸞閣令李秀榮,還有鸞閣舍人武珝都是需參加的,她們此時禁不住俏臉一寒。
被懟的魏征,自然不是好欺負的,更何況他原本就是個能說會道的,立即振振有詞地道:“中國百姓,天下根本也,四夷之人,猶于枝葉,擾其根本以厚枝葉,而求久安,怎么能夠長久呢。自古圣君,化中國以信,馭夷狄以權。故《春秋》云:‘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以中國之租賦,供積惡之兇虜,其眾敷衍生息,人口與日益增多,非中國之利,長此以往,也必定會引發禍亂。李相公所言,不過是腐儒之言,大唐難道是以恩義使突厥臣服的嗎?”
“當時,乃是我唐軍奮不顧身,戰勝他們,方有今日。憑借給予人土地,冊封他們官職,賜給他們錢財,便可使他們屈服,這是我從未聽過的事。歷來對胡的策略,成功的都如秦始皇擊北胡,漢武帝逐匈奴一般,而使四境安定,恩賞和厚賜,絕不是長久之道。可是李相公卻直指臣有私心,臣歷來就事而論事,何況今日涉及到的乃是國家的根本大事,我豈有私?”
那李如意聽罷,心里不滿,還想繼續爭辯,卻見魏征憤怒,此時便不好再說了。
只是顯然,這一番爭論,其實也是整個廟堂上的縮影。
在對外的政策上,像魏征這樣的人有不少,而如李如意這樣的人,也是大行其道。
這一次的交鋒,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沖突罷了。
而對于李世民而言,顯然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某種程度而言,李世民既想學漢武帝,又想學光武帝。
這其實也可以理解,漢武帝強是強,可某種程度而言,他的對外政策,卻需不斷的征戰,以至到了現在,漢武帝的名聲并不好。
反而是光武帝那樣,被后世稱頌,對于李世民有著更大的吸引力。
只是……李世民還是頗為猶豫,或者說,時局已經變了,若不是陳家開始在關外立足,李世民可能毫不猶豫地采納李如意這樣人的意見,畢竟以仁義而使人屈服,吸引力遠遠大于用戰爭來屈服別人。
別人做不到的事,我李世民能做到,是不是很厲害?
李世民畢竟已經在軍事方面,證明了自己超卓的能力,他對于這種征服的功績,其實已經不是很看重了,就好像有人體育得了滿分,當然會想復習一下語文。
他如今所追求的是,是文成武德。
可現在局勢大變,他無法嚴令陳正泰釋放突厥奴,畢竟陳正泰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