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卻是來了酒興,大口地喝了兩口酒,似乎情緒更高漲了,又繼續道:“因而我自覺得,此戰我高句麗的勝算更大一些,只要如當年一般,陷唐軍于死地,我高句麗有五萬鐵騎,便足以橫掃天下了!到了那時,入關而擊,占據燕云、并州之地!兄臺是否認為高句麗可以和大唐分庭抗禮,效仿那當初,鮮卑人的先例,入主中原?”
長孫沖心里罵,我也是鮮卑人啊。
當然,此時的長孫沖,雖知長孫家乃是鮮卑的血脈,可早已對鮮卑沒有太多的自豪感了。
他早從他爹時起,便早已自稱自己是漢臣,是極鄙夷各地蠻夷的。
譬如高句麗人,他便極看不起,雖說這有點大哥看不起二哥的意思,可這種骨血里尊貴感,卻還是烙在了心底。
長孫沖便道:“怎么,高句麗莫非已有企圖中原的志向了嗎?”
高陽凝視著長孫沖,其實這個時候,他連喝了幾杯酒,忽略掉了長孫沖露出來的細微不悅,笑道:“他日若得了中原,我們可以敕封陳正泰為秦王,便是關中都可以給他。畢竟若沒有你們陳家的襄助,如何會有我高句麗的赫赫武功呢?你當回去告訴陳正泰,這是大王的許諾,大王一諾千金,定會言而有信。”
長孫沖心里卻是越加焦慮起來,他心里忍不住地想,殿下莫非真的投了高句麗?
可細細一想,又覺得絕無可能,只是他怎么想,也實在想不出陳正泰如此做,到底有什么深意。
此時面對帶著幾分得意的高陽,只得道:“我看事情沒有這么容易。”
高陽卻道:“難道你不認為五萬重甲鐵騎,不可以成為中原之主嗎?”
長孫沖立馬就道:“中原也有鐵騎。”
高陽笑著搖了搖頭:“中原的鐵騎,在我們眼里,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我高句麗立國,已近六百年來,從一小小的部族,始有今日,這天下之中,除大唐之外,便以我高句麗人口最多,土地最廣。普天之下,有幾人可為敵手呢?而大唐的弊病在于,雖是人口諸多,可是君主卻大多昏聵,不識好歹,莫看大唐自夸自己有諸多的名將,可這些名將,我看也不過是爾爾,不過是大唐仗著人多勢眾,倚強凌弱罷了。”
“想當初,隋朝的國力,遠邁今日的大唐,即便傾國而來,我高句麗照樣三敗中原。若我記得不錯,當初便是大唐的上皇帝,也是在軍中參與了征討吧,也幸得他跑的快,如若不然,亦必死于非命。”
長孫沖心里呵呵,口里卻道:“到時自有分曉。”
高陽點頭:“自然。”
二人繼續喝酒。
高陽隨即道:“這些鎧甲,竟只兩個多月功夫,便已送來,可謂是神速了,其實遠遠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陳氏的冶煉作坊,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只是不知……大唐現在裝備了多少的重騎,我聽說,不過數千人而已,是嗎?”
長孫沖忍不住警惕的看著高陽。
這高陽不經意的話,顯然已經證明了一件事。
那即是在長安,肯定有人給高句麗傳送消息。
雖說雙方彼此安排細作,乃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高陽顯然對于大唐更為看重,這才多久功夫,就能掌握最新的數據,確實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高陽此時帶著幾分醉意,笑道:“陳家對我高句麗,真是夠意思,先予我高句麗,而后才拿出些許貨來交給大唐。只怕到了來年開春,大唐真要作戰的時候,能否湊齊一萬重騎也是未必。”
喝醉了酒,高陽隨即在船中歇了一夜,次日清早,一切算是點算完畢了。
高陽這時回想起來,才覺得昨日的話有些魯莽了,不過再細細地想,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這陳家人……本就和大唐天子不是一條心,他就算說了什么話,也不會傳出去。
于是他便和長孫沖作別,而后回到了自己的艦船上,心滿意足的帶著甲胄而去。
“高公。”
站在高陽的身邊,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陳家船隊,忍不住道:“那些船隊上,有價值百多萬貫的錢財,現在我們已經拿到了甲胄,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呢。”
這殺人越貨的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高陽只笑了笑道:“不必和陳家反目,這陳家將來還有大用呢,他日我高句麗的鐵騎破關而入的時候,對這陳家還需借重,再者說了,雙方旗鼓相當,此時真要打起來,你就確保贏的定是自己?即便我們贏了,這些人若是發狂起來,索性鑿船自沉,這些錢財,只怕也要葬入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