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以往的時候,陳家都是從容不迫,遇到了什么事,都不曾慌過的。這還是第一次見陳家,居然急成這個樣子,竟將大家都找來,一個個詢問是否有人暗中出售了股票,還張口說什么同舟共濟,同氣連枝。我聽了這話,心里越發的沒底了。你想想看,倘若這大食商行若是當真這樣好,何至如此呢?”
崔志正頷首點頭,顯然,二人想到了一處去了:“這也是老夫憂心的地方,那陳正泰胃口太大了,花錢如流水,遲早要入不敷出,現在股價暴跌,陳家肯定是繃不住局面了,若是這樣下去,只怕這大食商行,接下來便是徹底的一瀉千里,也是未必。那陳家人,平日里對我們可沒有這樣客氣的,可現在越是客氣,我心里越覺得發寒,何止是發寒,簡直就是寒透了心哪。思來想去……這些股票在手上,很不穩當,還是趁此機會,能賣多少算多少吧。崔家現在在高昌投入的錢太多,在河西的投入也不少,還是落袋為安還好。哎……當初跟著陳正泰,還以為跟著他能有口肉吃,誰曉得今日竟是大虧。”
韋玄貞一聽,也打起精神:“你們崔家賣,我韋家也賣。”
二人說著,各自上了車,自是各回府邸,交代事情去了。
果然,三叔公請各家的人到了陳家府上商議的事,不脛而走。
這交易所里,非但沒有止住頹勢,反而拋售的更加厲害,許多人急紅了眼。
傻子都知道,陳家喝令大家不能賣,顯然是不可能有效果的,股票在大家的手上,這股票賣出去,反正也不記名,憑這種恫嚇,怎么可能讓人止步?
越是如此,越讓人心慌啊!
………………
在宮里,李世民一夜都沒有睡好。
再加上這些日子,他身子本就不好,龍體欠安,因而一大早的,吳王李恪便前來照料了。
李恪給李世民斟了藥湯,李世民吃了幾口,皺著眉頭搖搖頭:“微苦。”
“良藥苦口利于病。”李恪笑著道:“父皇,就忍一忍吧。”
“哎……”李世民道:“可惜承乾不在,也不知他在西寧如何了。”
李恪聽聞父皇關心起了自己的皇兄,臉色略顯尷尬,卻還是道:“兒臣也無一日不關心著皇兄,不過此番他去西寧,辦的乃是大事,用皇兄的話來說,這叫開萬世太平,奠我大唐萬年基業……”
李世民擺擺手:“就別說開萬世太平的話了,也不看看,那大食商行的股票都跌成了什么樣子,別以為朕在宮中,就是聾子瞎子了,難道朕不知道,因為大食商行數月功夫,便花去了數千萬貫,引發了天下人的憂慮嗎?”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隨即才又道:“原先市值四千萬貫的股票,現如今跌去了七八成,現在連一千萬貫有沒有還是未知數呢。交易所那里,人人都在拋售,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連朕都有點忍不住想拋了。”
李恪于是忙道:“父皇,這……想來,皇兄和涼王,一定別有深意吧?”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恪,雖然李恪口口聲聲,像是總在維護著李承乾和陳正泰。可李世民心里很清楚,只怕這是虛情假意呢。
李恪這些日子,如此熱心地在他的身邊盡孝,難道他不知什么用意嗎?
生在帝皇家,親情難能可貴,可天家的兄弟,有幾個真正關系好的,哪一個不是爾虞我詐呢?彼此之間,能和睦才怪了。
這一點,李世民是心知肚明。
可是……這一層心思,李世民偏偏不能戳破,因為他是父親,也是皇帝,他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如自己一般。也不希望,因為皇子們之間的心思,而引發天下人的妄議。
所以李世民只是笑了笑道:“或許吧。”
李世民不但身體差了一些,眼下這心病,就是大食商行了,原本大食商行水漲船高,誰曉得現在突然暴跌,陳正泰和李承乾在西寧花錢如流水,這大手筆,讓李世民心里頗有擔憂。
畢竟作為一個帝皇,他看的比許多人都要深遠,太子乃是未來的皇帝,若是將來做了天子,也如這些日子經營大食商行這般,這天下哪里經的起這樣的敗啊!只怕用不了一兩年,這天下不就敗光了嗎?
只是……李世民卻不能當人面說,尤其是不能當著吳王李恪的跟前說,他害怕讓李恪看到機會,讓他覺得自己有取代太子的希望。
一旦滋生了這樣的妄念,那么……當初他和李建成還有李元吉之間的舊事,只怕又要重蹈覆轍了。
這絕對是李世民最不想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