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吧,晚上給你做地瓜掛漿吃。”張蘭道。
吳冕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遮光布的窗簾把明媚熱情的陽光都擋在外面。他躺在床上,但卻還戴著墨鏡,手上戴著黑色小羊皮手套。
“哥哥,誰來了?”電話對面的女孩兒問道。
“斯杜雷的老總,應該是給我送手套來的。”吳冕淡淡說道,“你趕緊回來。”
“呦,一天沒見就想我了?”女孩兒笑著說道。
“都說鄉下醫院清閑,胡扯。”吳冕道,“一早去就看見了個低血鉀導致四肢麻痹的患者。”
“你摘眼鏡了?”
“沒有,看一眼就知道。再說,不摘眼鏡都不行,瞄了一眼心電圖,回來到現在還不舒服。”
“知道啦,我住一晚上,和我媽聊聊天,明天就去。”楚知希說道,“你可千萬別自己摘眼鏡,我跟你講,要是去了你住進ICU……不對,八井子那面好像沒有ICU吧。”
“就是會失眠、頭疼,怎么扯到icu去了。”吳冕道,“行了,你抓緊時間回來。”
“知道啦,晚上吃什么?”
“我媽說做地瓜掛漿,就是拔絲地瓜。我小時候喜歡吃,不過那時候窮,買不起地瓜,用的都是土豆。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吃拔絲地瓜。”
兩人閑聊了二十多分鐘,吳冕才掛斷電話。
從小他被人成為天才,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但個中苦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擁有超強的記憶力,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許多“無用”的記憶都像是存儲在電腦里的文件一樣,只要他念頭一閃,就會出現在腦海里。
一般來講,這應該算是超憶綜合癥,簡稱超憶癥。但過多的記憶在別人看來是天賦異稟,在吳冕看來卻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
隨著年齡的增大,病情非但沒有變輕,反而越來越嚴重。他不光光是記住經歷的一切,大腦像是安裝了軟件一樣,不自覺的自行分析出更多信息。
而且不光是超憶癥,吳冕高度懷疑自己還有學者綜合征。
但超憶癥和學者綜合征沒有標準的實驗室檢查作為診斷依據,吳冕只是猜測。他整個人,尤其是雙手,觸覺敏銳到了吳冕自己無法承受的地步。
比如說握手的時候,普通人能夠通過力度、動作、溫度來判斷對方的情緒以及以及其他信息。但吳冕除了這些以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指紋的細微信息。
解剖學上的理解,指紋、掌紋、足底紋是表皮層與真皮層之間的真皮組織向表皮的凸起,稱為真皮RT,Dermalpapile。
沒有一樣的兩片葉子,哪怕是雙胞胎,指紋也不盡相同。這么敏銳的覺察力的開啟,讓吳冕徹底墜入深淵。
比普通的超憶癥患者多出一個幾何數級的信息涌入,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要一動念、一碰觸,無限的信息涌入腦海,讓吳冕頭疼欲裂。
白天還好,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哪怕是做個夢吳冕都會攝入數不清的信息。
他被失眠籠罩,能好好睡個覺都變成了奢望。
所以吳冕從美國回來后,拒絕了國內知道消息的各大三甲醫院邀請,直接回到老家。想著老家清靜,能少接收點信息,少遭點罪,都是好的。什么前程似錦,對于吳冕來講都是虛妄。
可是一早遇到“鬼壓床”的患者,讓吳冕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