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您這話可不艱苦樸素。”吳冕笑道。
“能過上好日子,誰還琢磨艱苦樸素。”范仲之不屑的說道,“當年那么多同志頂著凝固汽油彈沖鋒,就為了艱苦樸素?還特娘的不是為了吃飽穿暖。”
“哈哈哈。”吳冕笑道,“老爺子,您說得對。”
“三十年前,還提倡節約每一度電。”范仲之道,“我都記得,你別想糊弄我。不夠話說,小子,三十年前有你么。”
“剛有。”
“那時候咱多窮啊,修個三峽水壩,研究了好幾年,最后一個說法——沒錢。當時發行的是國債,相當于現在……”
范仲之又在琢磨。
吳冕知道,這不是逆行性記憶障礙,而是新鮮的詞匯老爺子接觸過,但很難記住就是。
“叫眾籌?”吳冕問道。
“好像是。”范仲之道,“我不記事之前,這種宣傳就少了很多。只要不浪費,沒必要讓自己過的苦哈哈的么。開始還有糧票、布票呢,我聽說現在連人民幣都看不見了,這不是變化是啥?”
“哈哈哈,老爺子,那也和莊園沒啥關系。”
“怎么就沒關系了。”范仲之一瞪眼睛,“南面地少人多,一人幾分地,肯定是沒這玩意。咱這面天寒地凍的,人少地多,現在連大牲口都沒用了,全都是機械化……”
“您還知道機械化呢?”吳冕問道。
“我當村支書的時候大家籌錢、縣里給了補貼,買的聯合收割機。有機器誰不用誰特娘的是傻子!”范仲之話糙理不糙。
“您這思想挺先進啊。”吳冕笑著說道。
“有啥先進的,從前看著莽實的坦克,我們羨慕的直流口水。”范仲之說道,“要是咱有那玩意,半年就把美帝推下海,都特娘的喂海魚。”
“從北到南,一推就完。”吳冕道,“當年是這么說的哈。”
“可不是么。”范仲之悠悠說道,“我復員回來,干莊稼活也是一把好手。但一百個我合一起都趕不上一臺機器。那玩意除了喝油兇一點之外,沒別的毛病。”
“您老堅持堅持,爭取能看到智能生產線全面鋪開的那一天。”
“我聽人說了,小子,你說到那時候是不是就差不多了。”
范仲之沒說差不多什么,但吳冕能聽懂。他搖了搖頭,“老爺子,這事兒我不懂,也不知道。”
“我聽東凱說,現在農機具都不用買了,有做買賣的從南到北用大車拉著跑一趟,他們掙錢,咱們省心。”
“可不是么。”吳冕道,“一到九月份,省路上能看見很多拉著聯合收割機的大車,一路浩浩蕩蕩的。”
“明年秋天,我要站在地頭上看他們收稻子。”
說起收糧食,范仲之的眼睛里昏黃褪去,亮晶晶的,像是吳冕夜半三更看見的星星。
“到時候我陪著您看。”
“你該干嘛干嘛去,陪我看收稻子干啥。”范仲之斥道,“吃飽了撐的?”
“沒見過,想見見。”吳冕笑道。
“那玩意又不是什么好活。”范仲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