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改變了無數人的生活,也包括她們倆平靜的小日子。
她沒有反對,雖然總覺得問吳冕這事兒就像是要飯一樣,可日子總要過下去。
吃完飯,收拾桌子,張萍拿起手機。
打電話,響了一聲后被掛斷。
張萍怔了一下,隨即反應應該是吳冕那面在忙著。
但念頭一轉,楚知希的電話撥打過來。
“老板娘,您好啊。”楚知希的聲音傳來。
“小希啊,你們還好么?”張萍問道。
“還行,哥哥在會診,老板娘有事兒?”
“盡管這些****患者的氧氣水平已低至足以失去意識甚至死亡,但他們卻沒有絲毫不適感。”吳冕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張萍一下子怔住。
這和自己對缺氧的理解完全不一樣。
以張萍的理解,乏氧就相當于溺水。肯定難受的要命,可吳冕為什么說沒有絲毫不適?
這不科學!
“老板娘?”楚知希又輕聲喊道。
“小希啊,你們會診方便看么,姐想你們了。”張萍說道。
“沒事,那我視頻你。”楚知希笑著掛斷電話。
接通視頻,楚知希把手機對著吳冕,又對著自己,小聲說道,“老板娘,稍等哈。”
“沒事,我聽聽就行。”
“最近定點醫院有相當多的病例匯報,醫生護士看著本應處于昏迷狀態或因身體組織缺氧而“掙扎”的患者,卻像正常人一樣說話。但一轉身的功夫,人就沒了。”
“這意味著新型肺炎患者入院時的健康狀況比他們自己意識到的要糟糕得多。”
“我們知道,當氧氣飽和度下降到90%以下,患者可能因大腦氧氣不足而出現昏睡、思維混亂或精神分裂等癥狀,氧氣飽和度低于80%則可能對人體重要器官造成損害。”
“但是目前看,新型肺炎病毒誘發很多癥狀都相當離奇,包括缺氧的患者自己沒有感知。這就是這種疾病的引人好奇之處,也是可怕之處。”
吳冕滔滔不絕的說道。
聶雪花湊過來,和張萍聽著會診的內容。越聽兩人越是害怕,心里像是敲鼓一樣咚咚咚的響著。
她們不是搞醫療的,不明白吳冕話里面的具體意思。可是聽到吳冕的描述,兩人都知道新型肺炎遠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可怕。
“就拿今天的患者來講,在方艙醫院里,他的血氧飽和度忽然下降到30%。這個數字我從來沒在普通患者身上見過,護士叫我的時候還在調整測試血氧飽和度的機器,認為是機器故障。”
“可惜不是,幸好方艙醫院距離金銀潭近,患者馬上轉去金銀潭,這才避免了猝死的事情發生。”
張萍看著吳冕專注的盯著屏幕,不知道視頻那面坐著什么人。
吳冕瘦了,也沒有從前那么好看了,臉上滿滿的都是勒痕,仿佛歲月用那把殺豬刀在他臉上刻下深深的、難以抹去的痕跡。
只是他的眼睛依舊雪亮,如鷹隼一般,看不出有絲毫疲憊。
“3年前,曾經有一篇報道里把這種情況叫做快樂缺氧,但那名醫生沒有詳細介紹,也沒有遇到很多病例,所以我沒有通過,建議他去新英格蘭投稿。現在看,極有可能是快樂缺氧的情況。”
“吳冕,簡單點,直接說說病理生理。”一個聲音低沉傳來。
“我推測,對于一些新型肺炎患者來說,肺部病情的進展可能并不明顯。因為當他們集中精力對抗發燒、腹瀉等癥狀時,身體開始通過加快呼吸來彌補缺氧。
想象一下,患者有滿滿一杯空氣,現在杯子到一半就滿。患者會怎么做?因為損失了一半,他會以兩倍的速度填滿它。
和高海拔地區的乏氧類似,患者已經習慣。
所以我堅持認為早期監控血氧飽和度,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辦法。方艙醫院監測血氧飽和度的機器不夠,申請調撥。再有就是新建里的方艙醫院,也建議大量監測血氧飽和度。”
視頻里有另外一個人開始說話,吳冕靜靜的聽著,張萍與聶雪花兩人默默的看著。
原來專家組會診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