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走……”一個男人哽咽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
吳冕微微一怔,按說最后離別的時候動情的應該都是女患者才對,一個大老爺們有什么好哭的?
他站起身,遠遠眺望。
有隔板擋著,吳冕只能看見幾個“大白”圍在C區的位置,應該是在安慰患者。
心念一動,吳冕往患者那面走過去。
“你哭什么啊,剛來的時候數你鬧得兇,說什么來了就出不去了,周圍的患者都叫你帶的特別緊張。”李瓊的聲音傳來。
“我那不是害怕么。”患者哽咽著說道。
“現在不用害怕了,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真不想回家!”患者說道,“我再住幾天好不好。”
“……”吳冕想過患者離開方艙醫院的時候會有些眷戀,畢竟這里是一個大坎。不光是患者,哪怕是自己當時也抱著脫掉防護服維持秩序,哪怕被感染也無所謂的想法。
能設想無數種可能,但吳冕唯一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要求在方艙醫院多住一段時間。
腦子壞了?還是說病毒突破血腦屏障對神經系統造成未知的影響?吳冕真想把患者送去查一個核磁共振。
“能回家不回,這里條件一般,有什么好住的。”李瓊說道,“一會還要照相呢,你口罩都被打濕了,趕緊憋回去,一會咱倆照個相,記得發給我啊。”
“我必須要走么?”患者擦著眼淚問道。
“能回家多好,你為什么不愿意回家啊。”李瓊也恨不能理解患者的想法。
“回去還要隔離,就我自己,吃飯都的自己動手做。”患者說道,“在方艙醫院多好啊,我睡眠好,沾枕頭就著,冷點也無所謂,咱這里人多,其實挺暖和的。關鍵是,每天都有現成的飯菜,昨天還啃了一個大豬蹄子。”
吳冕嘆了口氣。
“別想了,你不想走也得走,咱們方艙醫院還沒到床等人的時候。”李瓊忍不住笑著勸說道,“快點,把眼淚擦干凈出來照相了!”
“好吧。”患者特別無奈的說道。
“一會笑的燦爛一點,別哭喪著臉。要是你站在方艙醫院門口哭喪著臉的照片放到網上,還以為受虐待了呢。”
“怎么會。”患者說道,“我都不想走。”
“不想走也得走,這張床已經上報了,估計過幾個小時就得有新患者來住院。”李瓊說道,“喏,這是出院證,上面有咱們方艙醫院章院長的印章,屬于痊愈出院,建議繼續隔離七天。記住啊,回去別浪,在家好好隔離。”
“我知道,看新聞了,說是……”
患者和李瓊很隨意的聊著。
吳冕能從對話里聽出來患者和護士之間很熟悉,一般只有腫瘤科反復住院的患者、患者家屬才會和醫院的醫生、護士關系處的這么熟。
方艙醫院,屬于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醫生、護士和患者之間的感情和以往有巨大區別。
這人也是,竟然不想回家,吳冕瞇起眼睛搖了搖頭。
沙拉拉,對講機噪音傳來,隨后有一名醫生說道,“吳老師,您在么!呼叫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