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這嚎啕大哭的書生,于喬頗有些無法直視。
一個大老爺們,大庭廣眾之下,只因為被差役刻意刁難,就坐地大哭?
這實在是……
“有辱斯文啊!”這話不是于喬說的,是此時一位正要走進縣衙的一位書生說的。
這書生相貌平常,不俊朗,但也不丑。他穿著的一身粗麻衣,略顯寒酸,不過收拾的非常干凈整潔。
這是很常見的書生打扮。
因為大多數的庶出子弟,盡管出身縣中大戶,但能有一身不打補丁的粗麻衣,便算是穿得體面了。若是想要身著錦衣,還得看自己母親在其姥爺家中受不受寵,手里頭的銀子多不多。
通常這一類讀書人,便是寒門了。
至于那鄉野之中,有幸念過書的,那只能算是認識幾個字的,稱不上是寒門。
因為這一類人,是沒有足夠的家底去支撐他們讀書的!
一個人若是念了書,那么對于這一家而言,便少了一個很重要的勞力,并且還要多一張短時間內不會帶來任何回報的嘴。
除此之外,筆墨紙硯,無論哪一樣,都需要不少銀子去購買。況且哪怕有了活字印刷,可一本書的價錢,仍舊是不低。讀書可不是只讀一本書吶!
是以,古往今來,若是天大的變動,士族永遠是士族,是人上人,而靠種地或給地主當長工,饑一頓飽一頓度日的,永遠只能夠種地為生,或給人為奴為婢。
宛如宿命。
這會兒,于喬不動聲色看了一眼這位寒門書生,然后默默地點了點頭。
因為他也是這么想的。
一個大老爺們不是不可以哭,是人便都會有悲痛之時,但這樣哭,哪怕他是一個穿越的,有著兩世為人的記憶,思想更為開闊,都有點看不下去啊!
而這會兒,那自稱王沂的這書生,自然也聽到了那寒門書生的這一番話。
王沂一下子就悲怒交加,他指著那寒門書生罵道:“你知道些什么?就敢說小生有辱斯文?你可知道,小生吃了多少苦嗎?家有悍婦不說,在我岳丈死了后,她家人更是不守信用,岳丈曾經答應給小生的,通通毀諾!小生苦啊!苦啊!吃了上頓都沒下頓的!小生可是讀書人,不是下等人啊!”
說著說著,這王沂便又自顧自地哭了起來。
而且比剛才哭得更來勁了!
于喬看著王沂,他的臉色忽然就古怪起來。
因為眼前這一幕,讓于喬有種很奇怪的熟悉感,他總感覺自己在哪里看過,可是無論他怎么想,都想不起來。
“奇怪……”于喬呢喃自語,他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是只要不是太過久遠,又或者是還很小的時候聽過見過的,沒理由連一點具體畫面都記不起來啊!
“家有悍婦、饑一頓飽一、聽著還像是入贅……”于喬在心中默念,試圖讓自己想起來。
而這時,王沂似乎是哭嚎出來了,便索性不要臉面了。
“你知道那悍婦有多么狠心嗎?小生最近一次吃肉,那是上個月!當時我見庭院內的石桌上擺著一盆燒雞,便撕了一只雞腿,不成想這悍婦見了,寧可見這燒雞砸地上,都不肯讓我吃!這次來參考,她更是只扔給小生一兩銀子!還是雜色銀!”
“小生好不容易有了功名,就因為沒有錢給這些天殺的差役,就要被百般刁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王沂哭嚎著,就又罵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