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吃飽了,一起上去看看……”不光洪濤看不慣二娃的做派,王雅靜早就看不順眼了。這位吃飯太沒德性了,有筷子不用拿手捏,還不是一個盒里捏,每個盒里的都捏。說在大廈里洗手了,可指甲縫都是黑的,誰看見都不會有胃口。
洪濤不愿意讓王雅靜親臨現場,倒不是怕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真的沖突起來,自己和王工頭皮糙肉厚挨幾下無所謂,她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太吃虧。
“其實也沒啥可看的……這樣吧,咱倆假裝不認識,你站在遠處看熱鬧就成。”但是看看車里胡吃海塞的二娃,洪濤又改主意了,讓他們倆坐在車里確實也別扭。
“怎么搞得和特務似的……”這番安排讓王雅靜更好奇了,由于興奮,鼻尖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為了和王雅靜徹底斷絕關系,洪濤沒乘坐電梯,選擇了走樓梯。剛拉開三樓厚重的消防門,一陣嘈雜的人聲就鉆進了耳朵,與外表上看起來還算中檔的寫字樓環境非常不匹配。
“我X!”嘈雜聲因何而來洪濤心里已經有了定論,不過還是挺好奇,沒有馬上走出樓梯間,只探出了半個腦袋,然后就看呆了。
王工頭盤腿坐在金輝公司大門對面,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棉服和一條很有朋克風格的舊牛仔褲,把那張因為常年風吹日曬而黝黑、粗糙的臉映襯得更加衰老、滄桑,再加上愁眉苦臉的表情,就又多幾分可憐。
而他身邊的折疊釣魚椅上擺著讓他如此悲哀、如此無助的原因,被騙了。只要是認字的人馬上就能從紙板上通俗易懂、直白簡單的語句中得出結論,這位中年人是來向金輝公司討債的。至于說兩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那就是這些正要去吃午飯或者剛剛吃完午飯的寫字樓白領們需要了解的。
然后王工頭的形象立馬又正面了幾分,他那種農村人天生的憨厚和笨嘴拙舌不太容易幾句話就說清楚全部情況,卻很容易讓聽眾產生同情心。
按照普通人的邏輯推理,一方是個孤身進城討生活的農民,一方是能把公司開在市中心大寫字樓里的公司,誰對誰錯顯而易見嘛。
再進一步延展,寫字樓里的白領們至少七成都不是本地人,他們也是經過一番打拼才在這座城市里站住腳,不能說和王工頭的遭遇同病相憐,那也得有點惺惺相惜,這時候的王工頭可能就是幾年前的他們。
再然后發生的事情才是讓洪濤目瞪口呆并深深懊悔的,隨著一位眼鏡妹從兜里掏出二十塊錢放在了釣魚椅上,圍觀者無論自愿還是因為某種顧慮,基本上都有了類似的行動,而且就沒有少于十塊的,零散小票都不好意往外掏。
有了這堆錢之后,凡是路過的白領們只要在紙板前駐足觀看,就會再去詢問王工頭詳情,然后就是長吁短嘆掏錢。正義感再多點的還會給王工頭出主意,比如去那那那告狀,打某某某個電話。
洪濤在樓梯間里藏了五分鐘左右,一邊觀察著路過人們的各種表現,一邊替王工頭把捐款數了數,怎么也得有小二百了。
要是這么算的話,只要多編幾個令人惻隱的故事,然后再找幾個寫字樓比較集中的區域,一座樓里坐二小時,這一天下來怎么也得弄個幾百塊,收入非常可觀。主要是工作環境風吹不到、雨淋不著、冬暖夏涼,比干啥工程都舒服太多了。
“你們打算靠乞討幫孫連勝把十多萬塊錢全湊齊?”王雅靜比洪濤上來的稍微慢點,但王工頭的狀況一點沒落全看在了眼里。等了半天依舊不見洪濤的影子,干脆一扭頭也鉆進了樓梯間,這才發現始作俑者正在鬼頭鬼腦的偷窺,剛剛才有了點好感立馬又沒了,甚至多了點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