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邯鄲的家交給韓策,帶著許杰和一萬斛的糧食以及四千石的咸魚車隊,一路向北,進入代郡然后北上。
本來這次北上,趙興是準備到自己的地盤炫耀一番的,但許杰卻打住了他衣錦還鄉的野望:“本是國事,主上卻中途入封地,會被國人和大夫們看主上因私廢公。既然主上要裝,那就干脆裝的大度,代郡跑不了,而興君封號封地跑不了,何必為一時貪圖炫耀而壞了名聲呢?”
趙興深以為然,于是扮作商人繼續前行。但到了君丘想緬懷一下,許杰又道:“在這里,成就了封君的起步,有了聞名天下的君丘三百士,但主上若是顧念舊情而耽擱了前行,會被國人認為興子為國事不專啊。”
趙興認為對。
到了代郡,趙興準備進城,對這個代郡郡守指手劃腳一番,許杰又說:“他是你的屬臣,就是你的屬臣,只要回來的時候,檢查一下他的安排,正好考察一下,然后就完事了,何必這時候打擾他,打亂他抗擊蝗災,準備抵抗婁煩族進攻的布置呢,那一來不能檢驗他的能力,二來也可能打斷他的思路,指手畫腳的上司不是好上司啊。”
趙興認為——這個家伙好煩啊。
當趙興的車隊過了治水,進入茫茫的草原的時候,趙興才知道,自己已經如圣人般,三過家門而不入了。自己,在許杰的誤導下,已經是圣人了。
站在治水北岸,趙興冷笑道:“現在,你我已經身處蠻夷之地了,生命再也不是你我的了,后悔嗎?”
許杰淡然一笑:“接主上玉佩,便是主上家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主上的命沒了,那就沒了我所有。好在若是主上能活著回來,我已經在沿途傳播了主上的德行,我們將受用無盡。”
趙興哈哈大笑:“你傾慕的傾蓋相交,不過是一種意境,說說罷了。你我的關系其實應該用更貼切的一句話總結。”
許杰立刻無限向往無限崇拜的鄭重施禮:“定是千古絕句,弟子洗耳恭聽。”
趙興哈哈一笑“狐朋狗友。”然后大袖飄飄走進了草原深處。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誰說的?請他出來,看我不打死他。”
許杰再次崇拜的五體投地:“興子大才,果然每出一句,便是千古名唱,怎么能說不是您說的呢。”
“如果親身看到草原,能說出這樣的混賬話嗎?”許杰就目瞪口呆。
因為看向廣袤的草原,的確和那美麗的詩篇不搭界,這哪里是風吹草低現牛羊的草原,這是割完麥子的麥田嗎。
一樣望去,連個草葉都沒有,就像收割完的麥地,齊刷刷的讓人觸目驚心,幾頭干瘦的牛羊馬匹,在寒風中艱難的尋找著一點點殘存的草葉,填補他們肋骨明顯的肚子。
很遠處的敖包,根本沒有一點生氣,更別說有彪悍的戰士了。
許杰和趙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高舉雙手互相擊打:“成了。”
越往草原深處走,災害越嚴重,即便深處敵國,也不得不為草原的婁煩部族感覺到悲傷。
但兩個人更感覺的是擔心。災害越重,草原民族對中原民族的傷害也就越重,不要談什么道德,都是為了生存。
許杰憂心忡忡的道“如此蝗災,會滅了一族的。”
趙興悲天憫人的道:“苦難深重的民族啊,也曾經是炎黃后裔,我怎么忍心。”
許杰也悲天憫人的道:“都是蒼生,何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