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心中微沉,他亦如蔡淑珍般判斷——這些年來,李巨人始終不肯提及當年的事情,甚至對老婆都在隱瞞,那李萬成做的絕對不是好人好事!
“老僧順勢就問那漢子——老僧不知,施主可以講講。老僧那時候本以為漢子絕對不會說的,因為所有參與這件事的人,除了老僧,似乎都有什么忌諱。”
沈約深有同感。
釋空繼續道:“意外的是,那漢子居然道——好的,我就說給你聽,我要你有機會就告訴李萬成——我就要死了,可一定會有人為我們討回這個血債。”
沈約心中一凜。
釋空繼續道:“老僧當時極為驚詫,不知道這大半年因何會發生命案。聽那漢子又問道——和尚,我問你,李萬成真的逃過了心蠱之劫?是誰幫他解的心蠱?是你嗎?”
苦澀笑笑,釋空看向沈約道:“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含糊道——可說和我有關系,不過我沒有解蠱的本事。”
心蠱?
沈約一直靜聽往事,聽到這兩字時,終于開口說了句,“我好像隱約記得——用這種蠱毒的人會和被下蠱毒的人心意相通。”
這完全是他腦海中突如其來的想法,宛若很久以前就長在腦海之中,這時候被他看到一樣。
釋空大感意外的看了沈約一眼,反問道:“你記得?你記得什么?”
沈約搖頭。
釋空沒有再問,繼續道:“老僧看那漢子極為悲憤,勸解那漢子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身體雖然虛弱,但估計是餓的,你吃點野果就不會死的。那漢子推掉了我遞過來的果子,放肆狂笑道——我追出來就準備死了,也就不怕告訴你,云月已經死了,為李萬成這個畜生死了!李萬成騙了云月,他說好會回去的,云月信他會回去!漢子說到這里,他嘴角突然溢血,他自己卻全然不覺……或許他全然沒有去顧及吧,那漢子并不理會老僧的提醒,繼續道——可李萬成沒有回轉,他伙同那幾人騙云月讓他們離開,說到這里的時候,那漢子鼻孔也有鮮血在流淌……”
說到這里,釋空臉上終于現出驚怖之意。
他本來是個平和鎮靜、有強大意志力之人,這會兒回憶起當年的情形,仍舊極為驚駭,可見當年那場面的震撼奇詭。
“但那漢子還是沒有停止講話。我后來想想,他多半知道自己的結局,這才堅持講完的吧。”
釋空嘆口氣,喃喃道:“那漢子并不擦拭流出來的鮮血,繼續道——他這個做大哥的早就警告妹妹不要輕易相信外人,可云月還是死心塌地的相信了李萬成,云月死之前,還不肯相信李萬成真的負了她,李萬成如果回來,云月就不會死!那漢子說到這里,耳朵也有血液在流淌,但那漢子仍舊堅持說著——告訴李萬成,這筆血債,一定會用血來償還,從無例外!那漢子說到這里,眼中也流出了鮮血,然后松開了雙手,仰天倒了下去。”
念了聲佛號,釋空吁了口氣,平靜道:“他死了,就那么死了。我為他念了七天的渡亡經,他也沒有回轉,他是真的死了。”
說到這里,釋空情緒很是平靜,如同風輕云淡的說著不相干的事情,卻扭頭看向了窗外。
窗簾早被拉開。
有人畢竟喜歡站在陽光下,就如有人一直喜歡呆在空調房內一樣。
午時已過。
驕陽火辣辣的滾燙,照耀著看似喧囂熱鬧、實則冷酷無情的城市。
如洗的碧空中無云、亦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