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普并不用交通工具,只是一個勁的向北以行軍的速度前進,沈約雖有預料,但見到加普這般模樣,還是內心贊嘆。
這是個真正的苦行僧!
修行本分為多種,有種僧人認為一切**都是毀壞修行的障礙,因此堅持用苦行來證道,這種僧人就叫做苦行僧,加普無疑是其中的一個。
他背著一麻袋的食物,但在行進的過程中,一直到了夜幕降臨前,始終不提吃飯一事,而且始終沉默不言。
只有在看起來微有疲憊時,加普才有所反應,他開始敲擊手中的銅缽,銅缽發出清脆悠揚的聲音,良久余韻不絕,極為悅耳。
在聆聽缽音的時候,加普同時念誦著沈約聽不懂的經文,不多時又能精神抖擻起來。
沈約見狀,知道敲缽念經文是加普加行的法門,倒感覺加普這個提醒的舉動和他念“阿彌陀佛”的咒語差不多,都屬于一種精神修煉的方法。
這是一種真正的信仰,和那些新奇獵艷、博取別人目光的行為不同,已深刻的融入了意志中,讓人能堅定的奉行一生。
好像怕到沈約撐不住的時候,加普這才從袋中取出一根還帶著泥土碎屑的紅薯遞了過來。
紅薯新挖生吃,倒是解渴頂餓。
沈約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搖搖頭,他很想看看自己的極限。
加普并不勉強沈約,繼續趕路。
在夜幕深沉的時候,終于到了一處山腳,路邊的邊卡巡邏看到加普,并沒有任何阻攔之意,顯然對這些苦行僧入山的舉動習以為常。
入了山,加普隨即找到了一處休憩的場所,這地方其實也不過是有幾棵看起來能夠遮風避雨的大樹,但他坐下來,神色很是安然。
沈約見狀,也跟著加普坐在了樹下,回憶兒時悟性所傳的禪定功夫,很快進入了安寧。
清晨時分,不等第一縷陽光照下來的時候,加普已經帶著沈約迎著青冷的曙色繼續進發,只是行進之前終于認真看了沈約一眼,微微點了下頭,示意贊許。
他遵從師命,但那只是對師父的尊重,完成師父的命令。
如今他才算真正將沈約當作修行者看待。
二人路上很少交流,只是一前一后的行路,似永不止歇的樣子。
沿途上,加普并不食用麻袋中的紅薯,饑餓的時候,只是采食路上的野菜樹果、土地埋藏的果實。沈約倒是入鄉隨俗,也如加普的模樣辨別野生食物。
他觀察力本來就是極為敏銳細膩,用心之下,適應起來極快,他也明白加普背著干糧的用意——加普只怕他食用不慣,這才為他一人準備了干糧。
如斯十數日的功夫,秋氣流過,寒意迫來。
沈約一路多是上行,知道海拔已高,溫差加大,而看起來積雪已經從遠到天邊移到了眼前。
這一日,加普終于帶他來到一座山峰前。
他們已經深入大雪山,這里渺無人煙,看起來完全像是另外的世界。
山峰看起來和別的山峰沒有什么不同,加普眼中卻滿是尊敬之意,他頭一次將麻袋交給了沈約,在沈約以為加普要離去的時候,加普已經揣好了銅缽,竟然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的向山上行去。
沈約怔住。
他知道無論在尼婆國還是大雪山的修行者,加普的這種禮節都是對極為尊敬的人使用,加普如此舉止,尊重的不是山峰,顯然是尊重在這個山峰修行的修行者!
加普沒有說,但他沈約已經明白,這就是見性峰,這里曾經住著一個讓加普這種苦行僧都要頂禮膜拜的修行者。
天高氣爽。
藍天圣潔。
沈約未如加普般,但亦是放緩了腳步,帶著一種尊敬之情跟在加普的身后。
那一刻,他心中只是在想——都說千秋萬世名,寂寞身后事,但那名氣終究也如同世間的榮耀光環般,吸引卻難言讓人尊敬,讓加普這般人能夠尊敬信仰的,應該只有知行合一的崇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