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迫出那七個納米機器人后,沒有絲毫的喜意。
他是搏命出手!
戈林說的是事實。
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謊言比羽毛要輕,事實卻比泰山要重——因為謠言止于智者,他們對謊言可以無視蔑視,但面對真相,他們必須硬抗起來。
擊敗戈林不知要多久的時間,擊敗戈林也不能離開幻境,他最大的敵人不是殺手之王,反倒是他脖頸后的七個納米機器人。
那種控制已經融入他的神經,卻沒有融入他的心性!
真正的心性自由自在,光徹天地,從來不可控制!
機器終究不能和人體同源,最多只能控制那些虛弱的神經。
他兩次試探,雖然口鼻流血,卻已感受到拔除納米機器人的可能,但他偏偏又不能忽視戈林的存在。
戈林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擊敗他的機會。
是以沈約以至理打動戈林的內心,隨即以幻還幻,暫時造出反力之鷹迫退戈林,在戈林退卻的剎那,他立即禪定。
一念入定。
禪定九次第定,分為九階,高明的修行者不但能逐階入深,亦能由深退淺,靈活的在各禪定層次中切換。
因為此修行之舉如森林之王獅子般進退自若,是以在佛門又名獅子奮迅三昧。
沈約一念入禪,在四禪觀清迅至九次定,再反退四禪,隨即迫出了那七個納米機器人。
他這種操作旁人難懂,自身卻明。
因為悟性當年傳授之法已悉數涌入他的腦海,讓他回歸修行真性。
四禪心停息至,最高的九次定卻直如死人般,身心俱亡,偏偏又能保持靈識一點,隨即回歸世間。
道家的奪舍之說亦是發生在這種時分。
沈約以觀帶念入九次定,隨即再退四禪,實際上就如被雷劈死而復生般。
但被雷劈中的死而復生和他的狀況又是不同,前者是不由自主,后者卻是真正的把握了生死玄關。
當初無論李巨人、亦或是李繼賢若能精通此門,自然不用雷劈之法。不過要鍛煉這般修行需要的不是財富,而是真正的毅力和大智慧。
能修成此道之人在當世中已是萬中無一。
沈約由死轉生再破納米機器人,也是迫不得已的舉動。
納米機器人早就侵入他的神經,在迫出時的痛楚絕非常人能夠忍受,禪修者亦是不能忍受。
禪修者亦是正常人,只是對內在多加磨練的正常人。他們以精神穩定入定,但拔出納米機器人卻在撕扯著人體的神經。
那種痛楚下還能坐禪修定的人可說是超凡入圣!
如佛主般舍身喂鷹靠的不僅是大無畏的慈悲觀,還有深邃的修行之體念來支撐。
沒有真正的修行,談禪不過如空中建閣般。
正常人割了身體上的幾塊肉,只怕早就疼暈了過去。
沈約沒想過超凡入圣,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最大程度的減少身心的痛楚,因為拔出納米機器人后,他的大敵就是戈林。
戈林雖被反力之鷹執著之影迫退,但以戈林之能,很快就能發現他沈約的把戲,那時候戈林的攻擊才是最為致命。
沈約在和戈林交談時,早將所有的過程想的一清二楚。
所有的道路最后只余一條——冒險迫出納米機器人,再尋找月亮角,助暖玉開啟月亮門。余下的事情,本是有余生時再算。
我心光明、亦復何求?
他在喝出這八字時,終感受到王陽明臨終所言的絲許真意,但也感受到痛楚的撕扯如同海底涌來,直貫他的靈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