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孩子說話忒不中聽!”
娘舅也怔了一下,才不滿的向著方寸訓道:“我是為方家好,怎能說是惦記?”
方寸口渴,便端過了方老爺身邊的茶飲了半盞,這才放下,轉頭看了自己那位殺豬匠出身,一臉橫肉的娘舅,道:“十年前,娘舅一家自山南郡搬來了柳湖,瞧在一家親戚的份上,那宅子、地、鋪子,我家不知給了多少,如今城外良田不下千畝,莊子就有七八個,連我這位表兄,也是借了兄長的臉面,才給送進了白廂書院里去,搖身一變成了煉氣士!”
他一邊說著,一邊皺起了眉頭:“如今家兄歿了,父母傷心,事亂如麻,娘舅作為親戚,不說多加幫襯,也該少生事端,結果你倒趁了這時候,跑過來趁火打劫,這又算什么生意?”
整個內廳里的人忽然都看向了方寸,神色愕然。
平日里這位方二公子,出了名的浪蕩子一個,花錢如流水,不知辦了多少混帳事,人人都背地里說他是個傻子,誰能想到在這時候,他竟在眾人面前,忽講了這番話出來?
“怎么說話呢?”
娘舅都被他說的臉紅,脹的豬肝也似,好一會才嚷嚷道:“你是說親戚想害你?”
方寸放下了茶盞,道:“我也知道娘舅是親戚,應該不會害我,可是我倒有些好奇了,這城外十二連環塢的生意,只是給了娘舅家一點子股,每年跟著吃些紅利罷了,何時經由娘舅的手打理過了?況且娘舅這時候又急著去打理什么生意,需要用到地契與商印?”
娘舅頓時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舅娘見娘舅張著大嘴巴跟渴了的魚似的,半天擠不出句話來,頓時著急,可又不太敢在方家公子面前混說,便悄悄的推了坐在中間的方寸堂兄一把,向他呶了呶嘴。
方寸的堂兄,姓曹名昌,比方寸大了一歲,生得身材胖大,一個眼大,一個眼小,看誰都像是斜乜著眼,彪悍兇壯,他兩年前入了白廂書院,如今已經修煉出了法術,乃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小煉氣士了,放在了普通人眼里,這就是可以呼風喚雨的小仙人一般!
他本在那里傻愣愣的吃著方府里的糕點,被娘親推了一把,這才反應過來,梗著滿是青筋的脖子,將口中糕點咽下,忽然板起了臉,猛得一下拍在了身邊的紫檀木案幾之上。
嘩啦!
那結實厚重的案幾,直接被他拍的垮了下來,成為一堆碎屑。
“你怎么跟我爹說話呢?”
他怒氣沖沖,冷冰冰的看向了太師椅上的方寸,眼神便像是要吃人也似。
曹家大公子,那在柳湖城也是一號人物,出了名的兇狠,一言不發,便要動手。
“昌兒,你這……你這……”
表兄這一聲怒喝,嚇得整個廳內眾人大驚。
方老爺子明顯沒有想到,自家之前這個只顯得憨厚蠢乖的外甥,居然忽然露出了如此兇悍的一面,又驚又怒,差點被嚇得背過了氣去,氣急聲中,臉色無比的蒼白,身子向后仰了過去,幸得一邊的丫鬟反應快,急忙上來扶住,一邊焦急的喊著,一邊揉起了胸口來。
就算是娘舅兩口子,也明顯沒想到,自家兒子一瞪眼,竟有這等兇威,一驚之后,臉上居然反而露出了些許喜色,望著那兇霸霸站在了場間的曹昌,他們倒像是有些激動的樣子。
“兒子出息了……”
“……”
“……”
“何必呢,都是一家的親戚,怎么搞成這樣子呢?”
方老爺子順過了氣,臉色蒼白的苦苦勸著。
“什么親戚不親戚?”
曹昌威風不減,看在眾人眼中,那身上竟似有火焰一般的氣機浮動著,給這內廳里帶來了無窮壓力,倒像是被白額吊睛的大蟲盯上,目光冷冷橫過了方寸與方老爺子,厲聲喝道:“還當現在是以前,方家老大都死了,以后還要靠我,好好的跟你們說生意,你們倒要來冤枉我爹,實話告訴你們,那地契與商印,你們答應也得給,不答應也得給我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