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師的路上不斷遇到來打掃戰場的回紇人。
此戰大唐征召了五萬回紇騎兵作為輔助,他們自帶干糧,非常踴躍。
為啥?
因為他們知道跟著大唐軍隊出征就是勝利,隨后的戰利品分割能讓他們在這個冬季過的很愜意。
幾個回紇將領恭謹的上前行禮。
“尊敬的大將軍,恭喜大唐擊敗了可惡的叛逆,我看到了陽光……”為首的回紇將領仰頭看著陰云密布的天空,虔誠的道:“阿史那賀魯給草原帶來了陰云,而無敵的大唐雄師驅散了陰云……”
一連串的馬屁脫口而出,看來是熟練工。
梁建方冷眼看著,契苾何力低聲道:“是討好,順帶想多拿些好處。”
賈平安點頭。
契苾何力對他頗有興趣,一邊低聲說著回紇人的事兒,一邊在觀察著他。
賈平安在觀察著那些回紇人。
他們艷羨的在看著大唐將士,不只是裝備,更多的是羨慕那等自信。
回到主戰場,天氣冷,后續趕到的唐軍步卒正在挖坑,準備掩埋了這些敵軍尸骸。
“別啊!”
梁建方發現賈平安的眼中有光。
“你想作甚?”
賈平安指指那些尸骸,“大將軍,這么多尸骸,不筑京觀浪費了。”
梁建方猛地想起了賈平安在疊州和單于都護府干的事兒,臉頰顫抖了一下,“怎地你就喜歡這個東西?少年郎,莫要殺氣騰騰的,免得死后不得安寧。”
老梁說出這話,就像是老虎說莫殺生。
賈平安淡淡的道:“出家人說和善為美,說該放下屠刀,可這是叢林,從未有虎狼會主動敲斷自己的爪牙,甘愿餓死。大唐的對手很多,多不勝數,在確定了掃滅對手之前,大唐需要磨礪自己的爪牙,讓敵人顫栗。而京觀……就是彰顯大唐武功的建筑,某此生愿意化身為建筑大匠,只為京觀。”
梁建方看著賈平安往俘虜那邊去了,不禁嘆道:“少年……特娘的,老夫覺著他以后能讓異族喪膽。”
契苾何力說道:“他把京觀當做是建筑,他把世間當做是叢林,老梁,你特娘的在中原出生長大,而老夫卻在荒野中出生,在獸群中成長,你不懂那等險惡,所以老夫欣賞這個少年,若是可以,老夫愿意親自帶他去廝殺。”
“你想搶老夫看好的年輕人?”梁建方冷笑道:“你的父祖是鐵勒可汗,你九歲就承襲了可汗之位,什么荒野中出生,你特娘的是在金窩窩里出生,在女人堆里成長……什么險惡?是女人的胸脯險惡嗎?”
契苾何力罵道:“老東西,你今日出了風頭,趕緊寫了捷報送去長安。”
“慌什么?”梁建方說道:“長安估摸著以為我等還在路上,這時候送了捷報去,老夫擔心有人會被嚇死。”
契苾何力嘆道:“你在說那些人?”
梁建方點頭,“那些人希望自己人領軍,可……什么那些人,就是關隴的那群世家,他們靠什么起家的?就是靠的抓住軍權,如此方能不斷改朝換代。可陛下卻知曉這些……你要盯著些,莫要讓那些人的子弟在軍中順暢。”
“老夫知曉。”
契苾何力沉默了一會兒,“那些人膽子太大,此刻陛下已然穩固,他們若是想要富貴,已然富貴已極,若是要權勢,也已經是烈火烹油,為何還要向軍中插手?”
梁建方看到那些俘虜被驅趕著去搬運尸骸,不禁笑了笑,“人心不足罷了。他們支持楊堅,于是前隋立國,他們……那些不說也罷,但此等人不是富貴之極,便是大禍臨頭,老夫當遠離。”
“此言甚是。”契苾何力很贊同這個看法,“不是大富大貴,就是大禍臨頭。”
當京觀矗立起來時,梁建方站在前方,仰頭看著頂端那顆人頭,問道:“誰的頭顱?”
“朱邪孤注的。”賈平安在微笑,可這個微笑在老梁的眼中卻分外的殺氣騰騰。
“干得好!”
他退后幾步,和契苾何力觀摩了京觀,“娘的!真漂亮!”
那些俘虜跪在地上,再無桀驁。
賈平安從中間走過,無人敢抬頭。
契苾何力贊道:“看著他,老夫確信,大唐未來五十載將會所向無敵,老梁,大唐必將盛世。”
“當然!”梁建方看著走到京觀下方的賈平安,笑道:“老夫就看著他掙扎,從一個人見人厭的掃把星,到了如今。他走過了無數荊棘。但……不經歷這些,何來的底氣?何來的從容?”
陽光傾撒下來,照在了京觀上,也照在了賈平安的身上。
……
年底了,大朝會在即,皇帝很忙,宮中的女人們也很慢,在忙著準備新年。
宮中。
武媚坐在凳子上,一個醫官瞇眼診脈,“才人最近月事停了吧?”
武媚點頭,眼中有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