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貴的子弟從小就耳聞目染,知曉許多事兒。
所以賈平安的分析他們最受益。
受益是受益,但新學在國子監里卻不受待見,他們覺著這個刀下亡魂的新學侵犯了自己的利益,所以心情復雜。
一個學生沖著賈平安的背影拱手,朗聲道:“就算是再多的不合,可武陽伯在漠北的功績值得我輩效仿。”
眾人頷首。
“正該如此!”
賈平安隨后就在算學授了一節課,這一節課卻不是什么算學,而是漠北漠南的局勢。
“大唐一旦不能控制漠南,那么突厥的再度崛起就不可抑制。”
“大唐若是不能控制漠北,那么鐵勒人的崛起也將不可抑制。”
這兩個判斷讓學生們炸了。
我們可是大唐!
“武陽伯,大唐不會放棄漠北和漠南。”
賈平安笑道:“那需要大唐一直持續強大下去。一旦衰弱,不只是漠北和漠南,還有西北,西南……”
大唐真的牛逼!
當它衰弱到了帝國斜陽時,依舊能在強敵環伺的處境中存活下來。
晚些賈平安照例去拜會了祭酒肖博。
司業陳寶也在,二人在商議事情。
“武陽伯歸來,可喜可賀!”
肖博笑吟吟的道賀。
賈平安說了些算學的情況,肖博想起一事,“算學的教材老夫看了,有一點不明,還請武陽伯指點。”
邊上有書柜……
這個書柜可不是后世那種。
大唐的書籍在后世看來,大概就和古畫或是圣旨的造型差不多。
很長的一張紙,你可以想象成古畫的那種長條幅,上面就是文字,而兩側用軸包裹著。
一卷卷‘書’就放在布囊里,這個布囊叫做‘帙’,所謂卷帙浩繁,說的便是一卷卷的卷軸書堆放了許多的場景。
每一卷書的頭部都掛著標簽,垂落在外面方便檢索。
肖博順著標簽找到了那卷書,拿出來,解開繩子,拉開一側的軸。
“此處你說算學當為國子監諸學之首,老夫以為值得商榷。”
他左手按著一側的軸,右手緩緩拉開另一側的軸,但這卷書太長,所以他必須一邊左手卷起,右手拉開,一步步往下看。
“還有此處,你說算學乃是萬學之基,老夫以為不妥。”
現在是儒學為尊,賈平安對于算學的表述在后世看來正常,可此時卻顯得驚世駭俗。
肖博沒說他是個瘋子就算是客氣的了。
但這種立場問題真的沒法爭論。
在儒學看來,人活天地間,首要便是修身,通過學習儒學,塑造學生的三觀,這才是至關緊要的。
而算學為萬學之基這個表述在肖博看來就是拋棄了三觀打造,直接奔著實用之學去了。
這個說法賈平安能接受。
“儒學修身修心,算學修的是實用,并不沖突。”
肖博皺眉,“不只是沖突不沖突,算學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當年儒學也是如此。”
賈平安反唇相譏,“誰的學問是一開始就能橫行當世,成為顯學?算學乃是實用之學,學了便有好處。而儒學是塑造學生根基之學,不可不學。二者為何不能融合?”
肖博淡淡的道:“算學的那些好處……不值一提。”
這老家伙看來是憋了許久的火氣,這一下全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