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絕對優勢,否則按照軍中的操練,營地里不得有光源,若是必須要照明,也得先請示。
整個營地恍如一頭巨獸,漸漸隱沒在黑夜中。
“今日我故意在城下挑釁,敵軍沖動出擊,一戰而潰。”
賈平安淡淡說道。
錢木河心想這是炫耀嗎?
“此戰就在敵軍的眼皮子底下,三百破三千,我軍還有五千騎兵,兩千余步卒,敵軍可有把握?”
錢木河心中一震,知曉自己猜錯了。
“咽城矮小,士氣跌落后不可固守,他們只有三個應對之法。”
賈平安生伸出三根手指頭,屈一指,“正面應戰,排開陣勢打,可如此的話,他們知曉毫無忌諱。”
“第二個法子。”賈平安再屈一指,“逃跑,可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他們了,四萬余人逃竄,一旦被追擊,這便是潰敗。”
“第三。”賈平安屈最后一指,變成握拳,“夜襲!”
一更初,營地外二十步,鼓手開始敲鼓。
咚咚咚……
鼓聲持續一百三十下。
隨即吹號角十二聲。
再擂鼓,再吹號……
如此輪換三次。
這便是鼓角爭鳴。
右邊的陡峭小山上,雷洪裹著皮大氅在打盹。
包東在觀察著咽城。
城中,賀莫在看著遠方。
“如何?”
左蘇全身披掛,緊張的問道。
鼓聲隱約傳來。
“一更初了。”
賀莫搓搓手,回頭看了左蘇一眼,“唐軍在營外二十步有鼓手,要快,在鼓手發現之前就得沖殺上去,鼓聲響起也晚了……明白嗎?”
“我知曉。”左蘇打個哆嗦,“必須要在鼓聲響起時就沖殺上去,殺了鼓手,隨后沖進去。”
“他們的柵欄很單薄,這是我們的機會。”
賀莫深吸一口氣,“左蘇,你要知曉當面的是誰……”
“賈平安!”
“不!”賀莫的聲音在黑夜中很低沉,“當年漠南平叛時,他滅了幾個部族,隨即筑京觀。知道什么是京觀嗎?就是用尸骸或是人頭堆積封土的尸山。”
左蘇打個寒顫,“是個兇人!”
“他不只是在漠南筑京觀,在吐谷渾,據聞吐蕃人留下了一個巨大的京觀,他廝殺時不要俘虜,兇神啊!所以吐蕃人稱呼他為殺將。我說這些不是讓你畏懼,而是想告訴你,面對如此狡詐兇狠的對手,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拼死一戰!”
左蘇點頭,“一戰擊敗他。”
賀莫回頭看了一眼。
烏壓壓的士卒在城門后排著,一眼看不到邊。
鼓聲停了,號角孤單的在鳴叫著。
四野漸漸安靜了下來。
賀莫走下了城頭,指指前方,有人悄然開了城門。
“左翼派人去。”賀莫低聲道:“若是正面打不開僵持,就從左翼突襲,牽制唐軍。”
走出城門,左蘇深吸一口氣,“我將提著賈平安的人頭回歸。”
“那么城中僅存的美酒都是你的了,城中的女人隨意你挑選……”
賀莫揮手。
無數人悄然前行。
在夜盲癥普遍的情況下,前方必須有人帶路,而這些人大多是貴族,經常吃牛羊肉。
“好像有動靜。”
包東低聲道。
晚上很冷,山頂上更冷。
雷洪醒來,甩甩頭,“什么動靜?”
“你看看。”
雷洪揉揉眼睛,緩緩適應著環境。
“咦!”
影影綽綽的。
“武陽侯說敵軍可能會夜襲,這……”
“被武陽侯算中了。”
“看看多少。”
包東罵道:“看個屁!趕緊,咱們去報信。”
二人緩緩往下爬。
到了山下時,二人冷的渾身發僵,
一隊軍士在山下等候。
“敵軍出來了。”
這隊軍士轉身就走。
營寨中,賈平安盤腿而坐。
他在想念妻兒。
在他走后,無雙定然是冷著臉,比往日嚴厲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