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老神仙般的老人手持一根長長的針,正在往自己的身上扎。
“哎喲我去!”
他下意識的就要掙扎,衛無雙和蘇荷如狼似虎的撲上來,一人按著一邊。
“夫君別動,這是孫先生。”
高陽喝道:“躺好了,再動上鞭子!”
三個婆娘聚齊了,這是要干啥……賈平安只覺得腦子發蒙,身體發軟,昏沉沉的道:“我不喝毒藥……我不喝毒藥!”
孫思邈沉聲道:“這是糊涂了。”
咻,他閃電般的下針。
隨即再來一針。
“嗷!”賈平安慘嚎一聲,“酸痛!酸痛!”
“酸痛?那就對了。”
孫思邈微笑道:“你這病有干神智,看來老夫還得要下些重手。”
賈平安漸漸清醒了過來,“不!我神志清醒。”
衛無雙和蘇荷按著他,蘇荷說道:“夫君別動,孫先生可是神醫,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你姓潘?
賈平安怒了,然后猛地一驚。
“我病了?”
疲憊潮水般的涌來,他的手一松,再度昏過去。
“無礙。”孫思邈很是篤定的道:“醒來就好,隨后幾服藥下去,把毒給排了,再將養些時日就能痊愈……這等身板,好養活!”
邵鵬剛到,先是一臉崇拜的拱手,“見過孫先生,不知賈郡公如何了?”
“大體死不了!”
孫思邈淡淡的道。
邵鵬歡喜的回宮去報信,孫思邈走出病房,見賈家的屋宇只是尋常,也不見什么奇花異草,不禁微微點頭,“連宮中都驚動了,可見賈郡公深得陛下的信重,家中竟然這般勤儉,為何?”
這年頭宅子就是臉面,但凡權貴和有錢人都喜歡在上面花錢。
衛無雙出來作陪,說道:“夫君說屋宇能住就好,高樓廣廈看似能滿足人心,可人心永不滿足,一家子要緊的是相互關切,而非奢華。”
孫思邈點點頭,“此子倒是與我道門有緣。”
李淳風出來,聞言不禁生出了知己的感覺,“孫先生此言正是,小賈頗有悟性,老夫數度勸他跟著老夫修道,可他卻說自己并無道心。”
孫思邈笑道:“什么道心?所謂道心,不過是能經歷了紅塵而不留戀;身處鬧市,看著那些繁華和人事不動心,卻也能坦然處之;身處深山之中不覺孤寂,一山一水,一樹一草,一枝一葉,頑石蟲獸,白云蒼狗皆有靈。靜坐觀己身,卻能察覺宇宙浩蕩……這便是道心,舍此那些高深莫測之語皆不可信。”
他看了李淳風一眼,“我等皆是人,萬物皆有靈。修道,如何修?緣木求魚罷了。每日孜孜不倦得了什么?人就當溶于世間,而非是在深山老林中去修所謂的道。”
李淳風一怔,只覺得這番話里飽含深意,但一時間卻不能徹底領悟,“那孫先生為何不肯來了長安?”
孫思邈苦笑,“老夫不肯來長安,不是怕什么繁華亂了人心。上次老夫來了長安,每日登門求見的人絡繹不絕,苦不堪言啊!這般紛擾,老夫哪還有空閑,還怎么琢磨醫術?還怎么去修書?”
李淳風恍然大悟,“孫先生乃是神仙中人,那些人有的是尋醫求藥,有的是要求神仙之道吧。”
孫思邈笑了笑,“所謂神仙之道便是出世入世。老夫在山中就覺著喜樂安然,入世也不曾不安,不過就是畏懼那些人堵門……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洪亮,三花等人不禁贊道:“果然是孫神仙。”
眼下賈家就是兩個神仙,一個李半仙,一個是孫神仙。
孫思邈胡須飄飄,面色紅潤,舉手投足不見絲毫老態,讓人不禁想去問問他是如何做到的。
“孫先生,老夫想請教一番……”李淳風拱手。
孫思邈一怔,“你啊!這所謂的神仙之道,實則便是養生之道。人一旦不被外物所動,活的透徹了,往日的迷障便會一一消散,如此就神清目明,許多事看得比別人更云淡風輕。心無煩憂,魂魄不被那些焦慮打擾,如何不長壽?”
邊上一群仆役在偷聽,想學學神仙之道,卻沒想到竟然這般簡單。
孫思邈見眾人失望,竟然大笑了起來,很是快活。
這人一舉一動無不自然,仿佛和周圍都融為了一體。
“老夫編撰了千金要方,所謂神仙之道都在里面了,只是太多了些,不好抄寫,不過最近老夫看到有人用了冊書,那書竟然是印制的,回頭老夫看看,尋些錢財把那些書卷給印一番,好歹送些給別人。”
孫思邈編撰了千金要方,要想流傳開來,唯一的法子就是抄寫。可太多了,他的身邊也沒有那等擅長書寫的人,所以在永徽三年編撰了此書后,竟然只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