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侍郎。”
去打聽消息的小吏回來了。
程遠澤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看書的外甥,皺眉道:“說來。”
小吏說道:“外面如今有傳言,說那一夜賈郡公私下去了大慈恩寺,與法師一番談話后,第二日法師就出面說了那番話。”
程遠澤一怔,擺擺手。
“舅父以為如何?”
郭昕笑嘻嘻的問道。
程遠澤嘆道:“此人……高風亮節,老夫不如也!”
消息傳的很快。
……
李治和武媚正在處置政事,消息就傳到了王忠良這里。
“陛下!”
王忠良小心翼翼的說道:“有事。”
“說。”
李治隨口道。
“陛下,那一夜……在陛下和皇宮去大慈恩寺之前,賈郡公就去了。”
李治抬頭。
武媚抬頭。
“平安和玄奘頗有些惺惺相惜,我就說他知曉了五郎的危機怎會坐視……”
武媚笑靨如花,“陛下當時還說方外勢大,沒人敢惹,平安這不就去了。難怪那一夜玄奘這般好說話,原來是平安先給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李治喟嘆道:“他有心了。不過他說了什么?”
賈平安那一夜說了些什么外面傳的有些含糊。
“說是方外本是清修地,為何變了富貴天。當方外尾大不掉時,法難就在所難免……”
李治默然。
“若非迫在眉睫,誰會去限制方外?那些人眼中只有錢糧田地人口,哪里看得到這些。說一百次他們也不會動容,歸根結底還是不舍富貴罷了。”武媚笑道:“玄奘以振興佛門為己任,平安這話他自然能聽進去。”
我的阿弟如此,你就沒點表示?武媚看著皇帝,“陛下,平安為了太子,為了大唐甘冒風險……”
這個女人!李治皺眉,“難道要封賞國公?”
這個……也行啊!
但武媚知曉若是封為國公的麻煩,所以她正色道:“平安淡泊名利……”
這個悍婦難得的通情達理,朕心甚慰。
“不過……”武媚笑吟吟的道:“平安家中卻多了兩個孩子。”
“還小。”
賈洪和賈東還不足兩歲,怎么封賞?
“陛下此言差矣。”
武媚覺得皇帝就是摳,“陛下對那些權貴的子孫封賞慷慨,為何不肯對自己人如此?難道襄助皇室的是那些權貴?我知陛下是在用爵祿來籠絡和安撫那些權貴,可那些權貴在遇到大事時站在了哪一邊?”
此次太子責難方外事件中,大部分權貴都在裝死狗,哪邊都不沾。
“咱們有了麻煩,出手襄助的置之不問,那些裝模作樣,什么事都不干的反而得了好處。陛下,這可是賞罰分明?這般下去只會讓忠心耿耿臣子們寒心。”
這事兒皇后沒說錯……歷朝歷代都有這個毛病。
——屁事不干的人美其名曰‘老成謀國’,兢兢業業的人被捉住錯處喊打喊殺……最后屁事不干,甚至是拖后腿的人得了封賞,升官發財,真正做事的人下場慘淡……
由此就引出了許多官場文化,譬如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多錯,不如不做不錯……穩坐釣魚臺……最后國家垂暮,什么盛世都是黃粱一夢。
“朕知曉了。”
李治覺得頭痛。
“陛下若是知曉,就該幡然醒悟……”
“朕……知曉了。”
李治覺得頭痛欲裂。
原來女人的嘮叨是這般的煩人嗎?
以往誰敢和他嘮叨?武媚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可一旦嘮叨起來,連李治都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