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就得死,怎么死都是死,他們自然選擇被驅策而死,好歹還能看看運氣。”
張文彬問道:“還有多少兄弟?”
吳會扶著城頭緩緩坐下,痛苦的呻吟道:“還剩下三百不到的兄弟。”
“許多都是被不分敵我的箭矢弄死的,賤狗奴!”
不分敵我就是以命換命。唐軍人少,自然吃了大虧。
吳會靠在城頭,突然說道:“校尉,該他們上了吧?”
張文彬閉上眼睛,“我一直覺著武人便是武人,百姓便是百姓。武人保護家園,百姓建造家園。”
吳會說道:“此刻已經顧不得了。若是破城,那些百姓會死的更慘……阿史那賀魯絕對會屠城。”
“我知曉。”張文彬覺得連呼吸都艱難,“令城中男丁全數上城頭,發給他們兵器,就趁著這個時機操練一番城頭的規矩,好歹……少死一個算一個。”
有官吏出發了。
“各家各戶的男丁集結起來,準備上城頭戍守!”
“外面是突厥人,破城之后他們定然會屠城,是男兒就站出來。”
一家家房門開了。
婦孺站在后面,男丁走在前方。
“好生殺敵!”
一聲聲叮囑后,看著親人匯集在隊伍中,有人哽咽,有人痛哭失聲。
但就是沒有人后悔!
張舉也出門了。
他交代了妻子,“看好家,若是……記得把孩子撫養長大。”
沒有什么我若是去了你就另找一個。
在這個時刻說這等話就是羞辱自己的妻子。
錢氏帶著兩個孩子送行,說道:“夫君只管去,我在家中照顧老人和孩子,若是不妥,來世我當牛做馬。”
吱呀!
隔壁門開了。
梁氏走了出來。
“都要去?”
梁氏有些驚訝。
張舉點頭,“情況危急了。”
梁氏擔心丈夫,“你去若是見到我家夫君,就說家里一切都好。”
張舉點頭,“放心。”
梁氏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軍士,就招手,“可見到我家夫君了嗎?”
軍士就是王出海的麾下,他身體一震,僵硬的抬頭。
梁氏只覺得渾身發軟,“他……他在哪?”
軍士低下頭。
錢氏趕緊過去扶住了梁氏,落淚道:“別難過。”
可怎么可能不難過?
梁氏看著茫然,良久才喊道:“夫君!”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不只是她一家,許多人再也沒能回來。
王周走出了大門,身體搖晃了一下,說道:“尸骸可在?”
軍士點頭。
王周說道:“走,去把老大接回來。”
梁氏無聲哽咽,回身道:“大郎看著弟弟。”
屋里,十三歲的王大郎茫然靠在墻壁上,兩個弟弟破例的很乖,沒有吵鬧。
尸骸被拉了回來,梁氏弄了一盆水,一遍遍的為丈夫清洗著身體,隨后把人頭縫和脖頸縫合。
“干干凈凈的來,干干凈凈的去。”
她為丈夫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可城中的棺木卻不夠,只能暫時放著。
這一夜,王家的磨刀聲不斷。
天明,外面喊殺聲重新響起。
梁氏把丈夫的甲衣披上,拿起他的橫刀。
回身,她看到了手握橫刀的王周。
以及自己的大兒子王大郎。
打開大門。
走了出去!
一家家的大門打開。
老人,婦人,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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