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和太子都在。
“陛下。”
武媚說道:“平安出身于農戶之家,從小就貧苦。而那些貴人們驕奢淫逸……”
李治擺擺手,“你以為朕會說他荒謬?”
難道不是嗎?
王忠良覺得真的荒謬。
李治雖說看不清東西,但卻仿佛看到了他的神色,“王忠良說說。”
王忠良一個哆嗦,“陛下,奴婢以為……貴人天生就是貴人,自然該享福。”
李治問道:“為何是天生的?”
王忠良楞了一下,“貴人不是天生的嗎?奴婢當年在家中時,曾有貴人路過,看著那些貴人,奴婢覺著他們便是神靈。”
李弘瞇眼,知曉這便是階層對立。
李治皺眉,“進宮多年,你難道還是這般認為的?”
王忠良點頭,“奴婢看著宮中的貴人,就覺著這是天生的。”
李治目光茫然的看著右邊,“五郎。”
“阿耶。”
李弘走了過來。
“你來說說。”
李弘說道:“阿耶,百姓從小就知曉自己是草,貴人是神靈。貴人手中握著能決斷他們生死榮辱的權力,令他們敬畏。”
李治頷首,“朕知曉了,實則還是權力在作祟。”
“是!”
你要說尊重貴人,毛線!
大伙兒都是人,憑啥我們要向貴人低頭?
只因貴人手握關系網,手握權力,能輕松碾死你!
所以百姓才不得不低頭。
當他們覺得低頭裝孫子也不能養活自己時,他們將會露出猙獰的面容……
明末時,那些對百姓生殺予奪的貴人被殺的和狗一般。
皇帝視線模糊的看著那個人影,說道:“五郎,要記住,我家永遠都坐在百姓那邊。”
武媚神色恍惚的看著李弘,見他用力點頭,不禁生出了些感慨。
“五郎覺著如何?”
李弘說道:“舅舅此言甚是。若是不能勘破這個,大唐盛世之后便是衰亡。”
這里是帝后的空間,所以能說些肆無忌憚的話題。
李治頷首,示意他可以繼續肆無忌憚的說。
“阿耶,王朝興衰為何?那些所謂的大儒,所謂的重臣是如何說的……他們說帝王昏聵,或是奸臣當道……”
“就是提及了人。”李治做了多年帝王,對這些論調并不陌生。
“是。”李弘卻覺得這個分析不對,“可仔細看看史書,就會發現王朝衰亡早有征兆。再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這個征兆隨著上等人的肆無忌憚而越發的清晰。”
“民不聊生。”李治微微一笑。這個他再熟悉不過了。
“五郎,那你說說,若是止住土地兼并可能緩和?”
李弘搖頭,“阿耶,不能。”
“為何?”
“土地只是其一,上等人貪婪,就算是暫時阻止了,依舊壓不住他們的貪欲。他們會四處尋找錢財和權力,當律法之內能掙錢的事務都被他們吞噬之后,他們會把目光投向百姓……”
李治淡淡問道:“帝王不能阻攔嗎?”
李弘說道:“很難,更多時候帝王會在他們的面前低頭,若是和他們翻臉,帝王倒下的可能更大些。”
李治點頭,“這便是帝王的難處。賈平安說的沒錯,帝王應當坐在天下人的一邊,而非是坐在上等人那邊。可帝王身邊都是上等人,譬如說你們,譬如說臣子們,譬如說那些親戚……那些家族,他們都是上等人。帝王但凡提出坐在天下人那邊,他們便會反對,反對無果時……”
武媚平靜的道:“他們會撇開帝王,這是最好的一種可能。更多時候他們會弄死帝王,換一個帝王,直至這個帝王能滿足他們的貪欲,任由他們宰割這個天下。”
“人性本惡!”
李弘從未如此透徹的想通了人心和人性,“舅舅說就算是百姓通過科舉成為了官吏,若是沒有強有力的監察,他們也會很快成為貪官污吏。”
“這便是人性,所以帝王并不好做。”
李治唏噓道:“賈平安能說出這番話,朕也能放心了,至少他能讓你看清這個世間,包括那些所謂忠心耿耿的臣子。五郎,你要記住,沒有什么忠心耿耿,有的只是交換。”
武媚點頭,“你看看李義府,外人皆說此人是帝王忠犬,可那是因為你阿耶給了他尊榮,給了他榮華富貴,而他就用撕咬帝王的對手做為回報,這便是君臣之間的交換。”
“那上官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