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賈順就覺得心涼了半截。
新學學堂來到益州的時日不算長,剛開始進入就讀的不過是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其他人在冷眼旁觀……
可隨后學生和家長的反饋出來了,竟然是意外的好。
新學能讓孩子學到真本事。
而且孩子的出路也有了……一出來州縣會招募,這是州縣官員放的話,就等著第一批新學學生出來。
都督府沒表態……益州安穩,但安穩帶來的是守舊。這里的反新學力量格外的強大,都督府若是站出來表態支持,回頭那些豪族使絆子算誰的?
第二年報名的人中就出現了官吏子弟。
此事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今年是第三年。
賈平安帶著新城來了。
“看看,這便是益州新學的學堂,很大,每年招收許多學生。再等五年,那些學生陸續出師,他們將會成為官吏,成為商人,成為各行各業的佼佼者……十年后,當我們再來益州時,你將會看到的是朝氣蓬勃。”
這一路每到一處賈平安就會去看看當地的新學學堂,對于新學的擴張勢頭很是滿意。
“還是那筆錢起了作用吧?”
新城想到的是算學拍賣發明得到的那數千萬錢。
“那些錢今年發了不少下來,各地都要新建學堂,還有補貼中飯……新城你沒見到過那等貧困人家,吃都吃不飽,有的全家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
“那么窮?”新城瞪大了秀眸,不敢置信。
“對,還有比這個更窮的。”
賈平安對于這等事堪稱是見多識廣,所以并不驚訝,只是有一種迫切想改變這一切的焦慮。
新城半晌才說道:“如此……我往日花銷卻大了……回去我便捐些錢糧……”
徐小魚忍不住說道:“郎君每年都會捐出大筆錢糧給養濟院。”
“怎地外面沒人說?”新城詫異。
王老二說道:“郎君令悄然去,不可聲張,平日里也不說。”
新城真的被震動到了。
“我出身貧困之家,知曉這些窮困所帶來的煎熬……那些貧困人家的孩子做夢都想改變自己的處境,可出路何在?如今這個大唐能給他們一條出路的唯有讀書。可讀書花費不小,而且苦讀多年不一定能過了科舉……白白花費了時光和錢財……”
賈平安想到了許多事兒。
“所以你才力主讓新學減免貧困子弟的學費?”
新城的眼中多了欽佩之色,“還有一頓豐盛的中飯,這樣孩子就算是回家吃的差,身子也能挺得住,還能長得壯實……”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世界,而長安只是一隅。
“學了儒學能得什么?權貴之家,殷實之家就算是無法過了科舉,也能有別的出路。可平民子弟呢?過不了科舉,儒學是能讓他們掙錢還是能讓他們出人頭地?都不能。”
“要實用之學!”
這是賈平安推動新學的最大動力,“那些士族豪族憑什么高高在上?不就是因為他們能讀書,百姓卻不能嗎?不讀書就是睜眼瞎,就是傻子,聰明人看著傻子,看著睜眼瞎,自然優越感十足。”
“可新學一旦推動平民子弟讀書,所謂的優越感蕩然無存,百姓會蔑視他們……他們還剩下什么?權勢和錢糧。”
新城說道:“可他們的權勢和錢糧會隨著新學的推廣而漸漸被剝奪……”
“最后形成制衡。”
“他們壟斷了教育權,這就是他們能數百年不衰的緣故。”
壟斷永遠都是社會進步的最大障礙,也是社會公平最大的敵人。
而新學的出現就有力打擊了這個壟斷,曾經高高在上的嘴臉變了,變的焦慮不安,怒不可遏。
“賈順的兒子進去了。”
“可勸阻了?”
“好言相勸了。”
“尋他的錯處,弄他下去。”
賈順第二日去了值房,照常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