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日增,田地卻不夠了。關中一帶新丁授田越發的窘迫。地方官吏都在訴苦,說沒了多余的田地,新丁授田只能往偏僻的地方去,可如今連偏僻的地方也沒了……難道讓那些新丁坐家中等著餓死?”
張文瓘的態度很犀利。
李義府倒臺,上官儀倒臺,如今朝中缺了兩個宰相。誰能上位……一群有資格的大佬都在虎視眈眈。在這等時候你要說哥不吭氣,茍一手。茍的話得看帝王,有的帝王喜歡聽話的臣子,你越茍他就越歡喜,比如說以前的李治。
但后期李治明顯就變了,選拔宰相不再以是否聽從自己的話為核心要素,而是綜合考量。
所以茍是沒法茍了,而是要亮明自己的態度,清晰表達自己的政治理念,別做墻頭草。
戴至德看了皇帝一眼,說道:“南方田地多,不過瘴癘也多,百姓大多不愿去。”
南方許多地方此刻還是蠻荒的代名詞,而安西一帶卻是商貿重地。
許敬宗回來了,一臉見鬼的模樣。
“許公,如何?”
張文瓘問道。
連皇帝也頗有興趣想知曉竇德玄的態度。
在這件事上,戶部的發言權最大……移民要耗費多少錢糧,后續如何維持,這些都需要戶部來籌劃主持。戶部反對此事,別人支持也夠嗆。
許敬宗說道:“竇德玄說……還是移民安西好。”
劉仁軌:“……”
戴至德心中竊喜。
張文瓘錯愕不已,“竇相昨日還在朝堂上發狠,說若是全力支持移民安西,他便辭官回家養老……”
這怎么就轉變態度了?
竇德玄的戰斗力毋庸置疑的高,老而彌堅,連皇帝都有些憷他。
許敬宗說道:“小賈去給他說了個故事……”
你特么在逗我呢!
宰相們怒了。
“說的天花亂墜也無用。”
“許卿說說。”
皇帝一錘定音。
許敬宗說道:“小賈說家中孩子今日跟著母親去吃喜宴,孩子卻說午飯要回家吃,說家里有。”
張文瓘隨口道:“這賀禮都送去了,為何不去吃?”
周圍一片沉默。
良久,皇帝笑道:“南方便是自家,安西目前還算不得自家。要吃,自然先吃了外面的。”
“小賈說吃自家的要忍,吃別人的要狠!”
戴至德說道:“自家有好東西先放著,什么時候去吃都來得及,最好是等外面尋不到吃的時候,再回來吃家里的。誠哉斯言。”
“吃自家要忍,吃別人的要狠,話糙理不糙。”
王忠良忍不住說道:“那國中的金銀礦也該不挖了先挖外面的。”
君臣默然。
王忠良心中忐忑,擔心說錯話被收拾。
宮中跪也就罷了,這里人好多,被眾人看到了……咱以后還如何做人?
皇帝莞爾,“這話倒是沒錯。”
王忠良心中一喜。
……
許敬宗回去,“陛下和宰相們都在夸贊你。”
賈平安淡淡的道:“小事罷了。”
一群宰相都說不過竇德玄,你說這是小事?許敬宗:“……”
一旦定下優先移民的方向,隨后安西建設的速度就會加快。十年后,那里將會成為大唐的堅實堡壘。
“吐蕃被打殘了,據聞如今內亂不休。突厥被打殘了,自相殘殺。吐火羅等國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沖著大唐齜牙……”
許敬宗很樂觀。
可賈平安卻在想著大食。
大食什么時候會來一下?
他們肯定會來,否則安西的發展壯大會令他們極度不安。
“當安西有十萬大唐百姓時,只要河西走廊在手,那么當世誰也無法撼動安西。”
河西走廊在大唐的手中,長安的大軍隨時就能開拔。
“當安西有五十萬大唐百姓時,吐火羅等國將會低下頭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