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砍了就完了,你不已經砍過一次了嗎?那個意外身亡的極道,你應該是為了救那個叫香川香子的女孩吧?”
和馬:“這……”
“覺得他罪不至死?”白鳥拿出煙卷叼在嘴上,“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幫人手上沒幾條人命,我是不信的。”
說這話的時候,白鳥的表情掠過一絲陰霾。
注意到這一絲陰霾,和馬浮想聯翩。
但是他錯過了提問的時機。
白鳥繼續說:“你之所有會和這幫人產生矛盾,不就是因為北町監察官的死嘛。你不覺得大柴美惠子的死,和北町的死有點相似嗎?只不過一個是掉進了東京灣,一個是砸在了車頂上。”
“全都是從高處墜落。”和馬接口道,“北町應該是從某個橋上跳下去的。”
白鳥點頭:“沒錯。所以你在猶豫什么呢?”
和馬:“我現在,通過這種方式,審判并且懲戒了罪犯,那么將來我犯了罪了,誰來審判我?”
“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程序正義的必要性之類的東西?”白鳥長嘆一口氣,“我說這么多,白說了啊。聽好了,堅持程序正義沒有錯,但這個程序本身是有問題的怎么辦?你還要堅持它的正義嗎?我當了這么多年警察,不止一次看著罪大惡極的人逃脫懲罰,也不止一次看著無罪的人被投進監獄。”
白鳥想點煙,拿出打火機忽然看了眼和馬,又把打火機放回兜里。
應該是想起來和馬不抽煙。
“昭和43年,有個連續殺害幼童的案子過了追溯期了,那天搜查本部解散的那天,我們收到了一直重點盯防的嫌疑人之一送來的花籃。
“帶我入行的前輩之一,把自己的警徽放在了辦公桌上,拿著警槍就出去了。
“我在總部門口攔住了他,當時前輩對我說,他孫女上小學了,他不能讓這個混蛋活著。
“前輩當時還有一年退休,他這輩子都不容易,年輕的時候趕上了戰爭,好不容易從活著回來了,決心保衛大家的和平生活,當了警察。
“還有一年,就能拿著養老金去享受天倫之樂了。
“當時我跟前輩說:不一定是這個人啊,沒有證據啊,有證據不早抓了他。
“然后前輩跟我說:‘作為最老資格的刑警,我一看就知道是他。放著不管,他肯定會愈發膽大,一定會有新的受害者出現的。’
“我不肯讓路,一直攔著前輩,最后驚動了上面,派人把前輩給按回去了。我以為我做了件好事。
“然后你猜怎么著,前輩退休那天,他的孫女失蹤了。
“萬幸的是,這一次嫌疑犯因為太輕視我們警方了,終于被我們抓到了無可辯駁的證據,在鐵證面前,嫌疑犯終于承認了罪行。
“他同時交代的還有前輩的孫女尸體的地方。我忘不了那天,已經退休的前輩面對碎成塊的孫女的尸骸,久久沒有說話。
“后來前輩看到了我,他說:‘白鳥君,你應該慶幸我沒有配槍了,不然我一定會拔出來給你開六個洞通通風。’”
和馬:“這是真的案件嗎?”
“真的,你可以去查卷宗。”白鳥把沒點的煙拿在手里,鼻子靠近去聞煙草的味道。
和馬:“你故意跟我說這些,來開導我要當個法外制裁者?”
“我只是在告訴你,這個狗屁倒灶的玩意兒不值得你這么盡心去維護。”
“之前我問過阿茂,問他如果法律不完善,導致一些罪犯被放過了怎么辦,他回答我說,努力推動法律的完善,等待法律完善后再制裁他們。”
白鳥笑了:“真是天真。你應該問他千代子被人侮辱了,然后犯人逃過了制裁怎么辦,看他怎么回答。”
和馬篤定的說:“阿茂一定會堅持在法律的范圍內制裁對方。”
畢竟他可是法律的騎士。
白鳥皺眉:“那你還敢把妹妹嫁給他?”
“我妹妹喜歡,我又管不了。我要能管,當然希望妹妹喜歡我啊。”和馬回答。
白鳥:“兄妹亂倫可是不合法的。表兄妹都不行,何況你們是親兄妹。”
和馬:“我只是這么說而已。而且,你不覺得阿茂這種一根筋,也挺讓人羨慕的嗎?他絕對不會像我這樣,猶猶豫豫的患得患失。”
同時,和馬心想,阿茂的一根筋也是我患得患失的根源。
白鳥嘆了口氣:“行吧,你繼續患得患失吧。我該說的都說完了。這七天里,你隨時可以跟我聊這些,現在我們干活去,要對得起納稅人給我們發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