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要是再進入到那種打坐的狀態是不是也可以聽到瀛人在野地中行進的聲音呢?
于是,他真的就整束心情找到了塊平展的石頭坐在上面盤著雙腿打起坐來。
夜風習習,已是沒有了白天的酷熱,天上有著無盡的星辰,遠方有著浩瀚無邊的大海。
當商震慢慢把自己的身心放松下來時,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大鐵帷山中與小奶貓在一起的少年。
商震對如何入定當然是有自己的體悟的。
這也象是一種人的技藝,只要學會了那就不可能忘卻。
有心為看,無心為觀。
商震也只是需要觀看著自己內心的各種念頭卻不隨著那些念頭走罷了。
一個人不靜下來的時候,是沒有人知道自己這一天中究竟會產生出多少個念頭的。
好久沒有打坐過的商震這一坐下來才發現自己現的念頭是如此之多。
那些念頭就象水中翻騰起來的水花,此起彼伏,動個不休。
商震對此并不奇怪。
他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山野少年了。
當他是個少年時那心思多么的單純,而現在的他究竟又經歷了多少事情?
于是,在這樣的打坐之中,商震隨著自己冥想的深入,一個又一個的念頭便從從他的心海中變成了一束束的浪花跳了出來。
他又成了那個在大鐵帷山之中與小奶貓在一起玩耍的少年。
他騎著高大神俊的胡馬在那荒漠戈壁草場上狂奔,獵獵風沙也難阻他縱馬如龍。
他坐在那大山之中打坐,而在打坐之時他便憶起了前世,于是雖然眼前戈壁荒涼卻也難掩他向往著星辰大海。
他揮動鋼刀,將一個胡人身首分離,在從那胡人脖子處噴出的血箭之中,他完成了一個普通少年到一名戰士的蛻變。
他不遠萬里來到了海邊,他找到了夢中的九香。
只是夢中的九香當時是那么的丑,唯有一雙眼睛是那么的清澈和單純。
再后來,九香就變漂亮了,只是在他的眼中卻與前世的九香并無不同。
九香溫柔的看著自己,然后便向自己靠了過來,將她的薄唇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印上了一絲小小的清亮。
想到了九香,打坐中的商震心中便多了一絲漣漪。
而這時仿佛有一個正在觀望著自己打坐的另一個自己便輕輕說:“不要想九香。”
是啊,不要想九香,商震警醒。
既然道本無形,無恨便也需無愛,若是心中有愛就入不了禪定。
商震記起了自己這次打坐的目的,于是在他有意無意的“遺忘”中,九香淡淡的“逝去”。
只是片刻后,在他的念頭里,他與瀛人的殺戳又起。
前世的那些扎著小臟辮的瀛人,今世那頭頂如同光禿的山崗頭下發如亂草的瀛竟然混在了一起向他沖來。
于是,他本能的揮刀反殺,他看著那一顆顆被自己砍飛了的瀛人猙獰而又丑惡的嘴臉在半空中翻轉。
一瞬間商震就變得豪情萬丈起來。
就是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身手如何,可是這輩子他在瀛人之中卻未逢敵手!
他的生命之中充滿了朝氣,他依然要與瀛人不死不休!
只是就在商震又欲大殺四方之際,在冥冥之中,他忽然又看到了丑女。
丑女嗎?不就是九香嗎?
商震再次警醒,自己是在打坐呢,豈可被自己與瀛人之間的仇恨沖昏頭腦?
九香都被自己“淡忘”了,那么,瀛人也得淡忘,自己絕不可以跟著這些念頭走。
如果自己的心神跟著這些念頭那么自己就無法進入到那種無喜無悲無愛無恨的禪定狀態了。
欲要得之必先棄之,這還真是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