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看到了那個推演者附身的女人。
女人一點也沒有剛才扒在岸邊時的狼狽,竟然就這么靜靜地懸浮在水中央,雖然在他的視角中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就連身影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團,可大概是直覺和第六感,他總覺得那人呆在水里的表情應該是從容的,而且正像看一具已經死亡的尸體一樣看著他。
不過那些長發確實不是這個推演者身上涌來的,不然廚師就要反過來懷疑推演者已經死亡,變成了水鬼的替死鬼,只見在這個推演者的身旁,還有一個蜷縮著身體的黑乎乎的女人身影,天黑之后本就昏暗,水下更是如此,廚師能看清這兩個模糊黑影已經竭盡全力了。
而那無盡的黑發,便以蜷縮著的身影為源頭,源源不斷似的,占據了他的視線。
奇怪的是,這兩個身影都沒有動,那個疑似水鬼本身的蜷縮身影也沒有向他撲過來,她們安安靜靜的浮在水中,像兩座在深海沉寂數年的雕像。
廚師不敢耽擱,奮力掙脫開纏繞來的頭發之后,就轉身往上方游去。
可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還是太天真,水里的人怎么會在拉她他下來之后又隨意放他離去呢?
水波動了,廚師感覺到一只手扣上了他的腳腕,冰冷的觸感竟然能與河水區分開來,他凍得一哆嗦,毫無反抗能力地被那只手拉了下去,他回過頭,發現拉住他的不是那只水鬼,而是那個推演者。
“我沒騙你哦,通關條件真的是水鬼的心臟。”他聽見那個推演者笑著對他說。
廚師猛地瞪大眼睛,因為他聽見的聲音是男聲,就是在美術館里聽到的屬于這個推演者本人的聲音,而那個推演者在水中模糊的身影竟然奇異的清晰起來,他清楚地看見在水中的不是被附身的女人,而是推演者本人!
或者說,就在他看過去的短短幾秒內,那人完成了從附身的畫中女人蛻變成為現實中模樣的壯舉。
他怎么會變回了自己的樣子?不,更應該關心的是,他怎么會在水中說話?
廚師面目猙獰,將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握住了羽毛筆。
抓他腿的那人臉色蒼白,由于水紋的動蕩而身形顯得扭曲,他嘴角帶著笑容,微微上挑的眼尾中隱含的危險感覺讓人心悸,他試著曲起腿蹬那個人,卻發現那人像魚一樣靈敏地閃過了他徒勞的掙扎,然后輕松地往上一游,便浮到了他的上方,改抓腳腕為摁著頭頂,然后像是想了想,覺得不滿意似的,又換到了喉嚨。
廚師感覺那只冰涼的手在他喉嚨處摩挲了一下,繼而驟然收緊,他肺里本就為數不多的空氣的生存空間被榨壓的更小,他當機立斷,拿出羽毛筆,發動的他的祭品能力!
一陣詭異的氣息從羽毛筆上蔓延出去,同時有一陣陣奇怪的血霧爆開,散發出難以言說的強烈香味。
這東西能把人餓死除非吃掉廚師做的東西或者用別的驅散和護體類的祭品抵消。
“這什么,搞得我還有點餓了。”可廚師沒有等到掐他脖子的推演者松手捂住胃,而是聽見他說,“怎么這么巧呢?我一餓就想到了以前,一想到以前,就覺得此時的情況非常適合來一個情景再現。”
虞幸是真的餓了,很久以前吃掉水鬼釋惟的那一刻,他也是在神志接近怪物化的時候感受到了饑餓感,現在他雖然神志清醒,卻非常巧合的重新被喚起了饑餓,而這恰好也是水鬼的河……好像有某種奇怪的命運絲線,操縱著一切,讓他看到了曾經自己惡心狼狽的一幕,并循循善誘著希望他再次墮落。
他現在看著廚師,不僅有對方先動手殺人所以要殺回去的敵對感覺,還有狂躁的心態和看到食物的欣喜。
他成功看見廚師的眼中流露出了驚悚和恐懼,好像看到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只無法琢磨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