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趙銘殺他娘子動機何在?有關于這一點,卷宗上沒有任何的記載。”
“其次,若是趙銘真的殺了他的娘子,他為何不逃,為何不走,反而還要報官?他是蠢嗎?”
“最后,行兇兇器何在?如何行兇?死者頭顱何在?”
“沒有,這一切通通都沒有,卷宗上面一點都沒有寫在上面,所以……這是什么?”
秦祖來突然笑了,可是笑聲有些刺耳了起來。
他說道:“我仔細的看著這個卷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上面寫滿的張亮是如何的‘英明神武’,是如何的‘斷案如神’。”
“可是……我繼續看,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真正的內容來,那個卷宗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趙銘是人,他們要吃了他!”
李逍遙突然渾身一震,雙眼陡然瞪大了起來。
他呆呆地看著秦祖來,腦海中,剎那之間掀起來了萬丈波瀾。
“秦祖來,你……”
李逍遙張了張口,卻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嗓子眼一樣,竟然是讓他再也一個字說不出來。
震撼!
震動!
宛若當頭一棒,敲的李逍遙全身都在顫抖!
秦祖來繼續說道:“人命大于天,這條命,就在我手上,就在我那朱砂筆之下。”
“所以,李大人,我如何能夠昧著良心,寫下‘斬’這個字?”
“我不是故意針對張亮,事實上,任何人呈上來這樣的卷宗,我都會給打回去。”
“至于張亮如何想,那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若是他心中無愧,大可重新審理,又有何妨?被打回去的,又不只是他一個人。”
李逍遙緩緩閉上了雙眼。
心口不斷的跳動著。
過了好半天,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重新睜開了眼眸。
看著秦祖來,李逍遙沉默半晌,才說道:“秦縣令,是我錯了。”
“我怕你被張亮為難,想要勸你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是,我卻是忘了我們大理寺,哪里有后路可退?我們退后一步,也許就是一個冤案的誕生,就是一個無辜者的枉死!”
“所以誰都可以退,我們大理寺,斷不能退!”
他看向秦祖來,無比欣慰,他覺得自己也許在高位上待的太久了,已經是失去了大理寺該有的棱角了。
隨后,他從懷中取出刑部剛剛送來的卷宗。
說道:“秦縣令,給你吧。”
“本來我想替你給處理了,但是現在看來,我覺得……這必須得交給你才對!”
“你去做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誰敢阻擋你,誰敢欺負,你告訴我!”
“即便是我動不了他,但是頂頭上司,咱們的大理寺卿,他那把老骨頭還能夠動上一動!”
“別管他是誰,張亮也罷,其他人也罷,世人只識到魏征是塊難啃的骨頭,但是我們大理寺的最高決策者,他的骨頭……更不好啃!”
秦祖來聽到李逍遙的話,看著李逍遙微微挺直的脊梁骨,笑了起來。
有的時候,他秦某人,真的感覺古人的一些品質,比后世的要純粹許多。
至少……
他們不是遇到難事就想著推脫,也不是事事,都向著利益看齊。
在李逍遙這樣子的上司底下工作,他秦某人,感覺到了一股自豪。
感覺到了,一股榮耀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