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兄既然知道皇上會發怒,為何還要冒險走一趟?”
沈昭覺得手里的木符沉甸甸的。如果穆寒遲出事了,還有誰能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和天下百姓比起來,婚姻大事應該不算什么大事……”
沈昭試圖說服穆寒遲。
穆寒遲眼望著窗外花影深處,擰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他看到了剛剛如落葉翩翩飛走的那道身影向南苑去了。
戍邊十年,就算在夜里任何細微末節的動向都逃不過他驚人的眼力。
“箏兒。”
在心里再次確定了名字以后,穆寒遲話鋒一轉,如果廢除了當今太子,又有誰能當起治國平天下的大任?
“當然是你!”
沈昭覺得這根本不是個問題。
當年平定天下動亂穆廷臣功不可沒,是他拱手讓位給結拜義兄也就是先皇,先皇在位三年意外墜馬駕崩。
先皇沒有子嗣,皇位空懸之下,有大臣提出由穆廷臣接掌江山,遭到平津候強烈反對。
平津候推舉先皇同父異母的兄弟繼任皇位,才有了當今皇上的殘暴酷政……
“我父親無意執掌江山朝政,我更加心在天涯。沈昭,以后莫再說這樣的話。你再仔細想想,皇子之中總有合適的人選。”
“那好吧,我再找找。聽我父親說,好像大皇子趙恒品性才學不錯,只是可惜他少年時就被送去皇寺出家帶發修行了。”
沈昭有種一腔熱血突然冷卻的感覺,恣意瀟灑的俊臉浮起一層愁容。
“可是你去面圣那么危險,留下我一個人,就算拿著你的虎符去找你的副將,也是難成大事啊。”
穆寒遲拍了拍沈昭的肩,“你放心,我去面圣自然有不懼責罰的本事,你去郊外見我的副將們,看看他們調教的馬可還當用。聽說突厥人下個月要進京求婚,咱們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也是時候給太子出難題了。”
穆寒遲從撫香苑角門出去翻墻回府,沈昭關好角門,原想就在撫香苑歇了。突然想起剛才穆寒遲一直念叨的名字,他覺得甚是好奇,遂去后宅準備找母親打聽。
要知道穆寒遲才從北境回來,今兒也是第一次到鎮國公府來,他一來就對一個丫鬟的名字念念不忘,這種狀況太不尋常了。
如果不能找到箏兒,沈昭怕他今晚會無法入眠。
亥時的梆子已敲過,沈昭擔心母親這時已經安寢了,抄近路從祖母的東曉南苑穿過。
“箏兒……”
耳邊突然聽到箏兒兩個字,沈昭急忙剎住急匆匆的腳步,回首朝傳來說話聲的屋舍望去,卻見游廊下兩個大丫鬟各自抱著一摞衣物邊走邊說著話。
平時除了給祖母問安早晚到南苑走一趟,沈昭不輕易涉足內宅,這時他怕突然出現會嚇到丫鬟,也不好解釋他為什么這時到祖母院里來。于是悄悄跟上兩個丫鬟,仔細打量那個叫箏兒的姑娘。
夜深燈暗,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卻也是能看出箏兒的長臉細眉丹鳳眼和兩片薄唇,論姿色實在看不出賞心悅目和動人,再看她走進了浣衣間,原來是府里最下等的丫鬟,想必資質也是平庸不甚伶俐。
沈昭搖了搖頭,心里更加疑惑穆寒遲和這位箏兒姑娘到底是什么情況。打消了去找母親的念頭,轉身往回去。
這時一道輕巧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了一下,迤迤然朝浣月軒走去了。
“幼幼的菱角!”
沈昭下意識地反應,急忙跟上了趙幼菱,看她果然朝浣月軒的石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