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枝垂下頭，沒有吱聲，昨天剛到醫院那陣子，她和朱桂香吵了一架，朱桂香怪她沒給錦達開門，她怪朱桂香沒看住孩子。
白家生摸摸肚皮，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放飯菜的柜子前，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飯。
“不吃白不吃。”
朱桂香瞄了一眼韭菜炒雞蛋，也忘了剛才說不吃李秋英家東西的話，走過去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雞蛋，還欠嗖嗖地埋汰，“炒的這樣咸，想齁死誰嗎？”
朱桂香嘴上說咸，筷子可沒停下。
和白家生把碗里的雞蛋都挑吃了，誰也沒叫高翠枝一起吃。
門口進來拿著吊瓶的矮胖女大夫，走到白錦達床頭，往吊桿上掛吊瓶，手里拿著針頭在白錦達手上找血管。
“大夫，我孫子現在能喂東西不？”高翠枝憂心忡忡地問。
“能喝水，就能喂東西，他現在有吞咽功能。”矮胖女大夫漫不經心地說。
高翠枝一聽，拿過雞蛋糕，舀了一點點，試著喂白錦達，白錦達抿了下嘴，還真吃了。
“剛才帶孩子出去的，是你家啥人？”胖大夫翻了翻白錦達的眼皮子。
“我老兒媳婦。”
朱桂香撇了撇嘴。
“你那小孫女，長得比那電視里的小明星還好看，怪不得你老兒媳思想那么先進，生倆閨女就做結扎了。”
李秋英做結扎時，就是這個胖大夫給做的，攀談了兩句，知道李秋英家就倆女兒，就積極來衛生院響應號召，對李秋英印象還挺深刻的。
“啥？你說她做結扎了？”朱桂香放下筷子，眼睛興奮地冒光。
“你看錯了吧？”高翠枝難以相信地站起來。
“錯不了，我記得清著呢。這年頭，來衛生院做結扎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見到兒子的。一種是超生大戶被村里架來的。”胖大大手里拿著換下來的空吊瓶，大嘴巴地說：“像你兒媳婦這樣，沒生到兒子，還自己平平靜靜來的，那是少之又少。”
高翠枝的臉色鐵青，身子氣得發抖。
朱桂香臉上的笑容，都掩飾不住了。
覺得李秋英蠢到家了，沒有兒子，一輩子腰桿軟。
老太太最看重香火了。
她原本還擔心，以后李秋英萬一生個小子，在加上那個得寵的死丫頭，老太太一歡心，把紅匣子給她家呢。
現在她放心了，不光放心，心里還竊喜，按白家村的規矩，白院生和李秋英，閉眼的那一天，甭想進祖墳了。
“媽，你聽到沒，李秋英絕育了，以后不能給你生孫子了。”朱桂香怕高翠枝沒聽清，還特意重復了一遍。
“你們不知道這事啊？”胖大夫捂了下嘴，轉身出了病房。
“李秋英這么大的事，她都沒跟我商量，她是真不把我放眼里了。”高翠枝咬著牙說。
“肯定是那小丫頭攛掇她媽的，那丫頭心眼多著呢。怕她媽給她生弟弟，奪了她的寵。”朱桂香摳出牙縫上的韭菜葉，煽風點火地說。
“你閉嘴！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高翠枝咆哮地噴了朱桂香一臉吐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