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要是沒了，老白家誰也別想安生！我地兒啊，你可心疼死媽了！”
從昨天到現在，朱桂香這顆當媽的心，就一直煎熬、緊繃，在這一刻，終于崩潰地坐地上嚎哭。
“起來，二小還沒死吶！”
高翠枝一聽朱桂香嚎，血壓往上飆升，沖她吼了一嗓子。
“你個老東西，你敢吼我姐？”朱大彪指著高翠枝，挺橫地往前走兩步。
“我都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我還怕你們兩個？我高翠枝，守了半輩子寡，什么都怕，就不怕被人欺負！有本事你往這打！”
白家生懦弱地往后躲，高翠枝不怕那個，指著自己腦袋跟朱家兄弟撒潑。
*
雙廟村蘇家的大門墻頭，挑起了草紙扎成的幡。
院子里和大門口，有看熱鬧的，也有過來幫忙的。
蘇景辭穿著白布孝衣，孤零零地跪在蘇木匠的靈前，按大人告訴他的，不斷地往瓦盆里燒紙錢。
屋子里，蘇家的兄弟和田家的人，當著白國昌的面，在賠償金上，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沒有一個人張羅，要不要給死去的大哥打口薄木棺材，小侄子年幼，大哥的后事，要怎么料理。
小錦鈺抱著一盒還沒開蓋的大白兔奶糖，從堵在門口的人群里，鉆進院子里。
她看到小奶龍披麻戴孝的小背影，咬著嘴唇走過去。
“龍龍，給你。”
眼睛潮濕地把大白兔奶糖遞到蘇景辭面前，這是李秋英每次進貨時，特意給她進的成盒大白兔。
除了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給他，現在的小錦鈺，也拿不出別的東西。
小奶龍眼神發蔫地看了一眼大白兔，又挑起眸子看了一眼白錦鈺，眼淚亮閃閃地在眼眶里轉動，撇著小嘴顯得委屈又可憐。
“龍龍，以后你有我，我的就是你的，別人不養你，我養你！”
小錦鈺動著小嘴唇，表情嚴肅又認真，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慢，很清晰。
周圍的人，忘了場合地哄笑一片。
如果不是大門口掛著幡，蘇景辭身上穿著孝衣，木拍子上停著白布蓋頭的蘇木匠。
很久很久以后的蘇景辭，回想起這段記憶，絕對是白錦鈺跟他說過的最霸氣的情話。
而此時不知情的小蘇景辭，在聽到他的錦鈺姐姐說要養他時，小小的內心，也還是蠻感動的。
錦鈺姐姐雖然欺負他，但是從來沒有騙過他。
所以，在他的小世界觀里，有錦鈺姐姐這句話，他以后就餓不死。
嘴唇破皮的蘇景辭，悶聲不響地接過大白兔，垂著頭小手摸著糖盒。
“龍龍，你說話呀，你別嚇我好不好？”
小錦鈺蹲下小身子，歪著小腦袋，擔憂地去看蘇景辭的小臉。
從蘇木匠出事后，他還沒哭過一聲，說過一句話呢，都快急死白錦鈺了。
“不行，就六千！一分都不能少，掏不出，就去打官司坐牢！”屋子里蘇老四很大聲地喊。
“六千，太多了，我們家一年才收入幾百。”田老漢苦瓜著臉，一攤手，看著一個個要吃人的蘇家兄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