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的父親就是鈞窯工匠,到了他這一代,父親去世后,兄弟們也都成了鈞窯工匠。
南遷之際,因為老母病重,經不起顛簸,兄弟們都走了,只有最小的宋九守著老母留了下來。
宋九的制瓷技術,是父親和兄長們教授的,尚未學全學透,就這樣中斷了。
不過,宋九很善于學習,在金朝統治下的鈞窯,他算是一邊實踐一邊研究。
當時,金朝為了恢復和提高鈞窯的生產和水平,還從同在北方的定窯、耀州窯等窯口調集了工匠前來。從這些工匠那里,宋九也吸取了其他窯口的制瓷技藝,在制作鈞窯瓷器時,嘗試加入刻花、浮雕等等手法。
宋九的水平越來越高。雖然無法實現北宋官鈞那種“彌漫全身”的窯變色,卻已然能達到控制窯變色斑塊分布的水平。而金代鈞窯能呈現的最高水平,也不過就是這種程度了。
因為北宋官鈞曾經刻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加上宋九的名字里有個“九”字,所以,他在某些得意之作上會刻一個“九”。
這件蟠螭蒜頭瓶,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在常規的蒜頭瓶上浮雕蟠螭,也是宋九應用了其他窯口的技藝進行的創新。
金代鈞窯出現過少量刻花和浮雕的器物,宋九應該就是創始人之一。
宋九只不過是一個民間工匠,關于金代的史料又少得可憐,所以他的名字并沒有流傳下來。
同時,他個人的得意之作,數量本就不多;歷經八百年,能傳到今天的,那肯定更是罕見。
這一件刻“九”的金代鈞窯蟠螭蒜頭瓶,來歷大致如此。
不過,這個“故事”并不能成為這一件金代鈞窯蒜頭瓶的加分項,因為無從考證。
況且這蒜頭瓶還存在爭議,即便作為金代鈞窯,頂多也只能因為蟠螭浮雕增加點兒價值。
吳奪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說,那就先不說了,“我只是個人看法,應該就是金代鈞窯。至于刻字,或許只是偶然有工匠一時興起。”
他這么一說,章成錦等人便也沒有再追問;不過,針對這件蒜頭瓶的討論卻沒有因此停止,大部分人也都集中在圓桌邊。
“這個交流會,交流效果還真是不錯!”吳奪心中感慨一句,便就此悄悄退出了討論圈,獨自回到了原先的八仙桌邊。
剛要坐下,卻見寧霜走了過來。
寧霜笑靨如花,吳奪有些不明就里,“怎么了?”
“沒什么,我就是想問問,你明明看出什么來了,怎么不說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看出什么來了?”
“你拿著蒜頭瓶的時候,眼睛里有故事。”寧霜攏了攏頭發,“我不喜歡拐彎抹角,過來問你,是因為我曾經參加過金代鈞窯遺址的考古項目,當時也曾發現過刻字的鈞窯!”
“啊?那你應該說說啊,反倒猜我看出什么來了?”
“不是我不說,是沒法兒說。因為那只是一塊破碎的瓷片,上面刻的,也不過是一條豎道,那就有可能是被敲碎的殘次品。”寧霜解釋,“今天見了這個‘九’字,我才又突然覺得,瓷片上的豎道也可能是一個字的某一筆畫。但是,還是不能作為憑據。”
吳奪聽后,不由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沒法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