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說最后兩件好東西了,兩千你一槍打了吧。這個店主肯定得講價啊,講來講去,攤主最低就能到八百,死活不讓了。但是這個店主呢,最高只想出到六百,還說六百給他筆筒就行,不要萊菔尊。這萊菔尊瞅著到不了老康,也就是小康,沒啥鳥意思。”
老康就是康熙本朝,小康就是光緒仿康熙。那時候,清三代的瓷器能叫上價兒,但晚清的東西不行,少有人看得上,經常當搭頭。比如買個康熙的瓶子,搭給你個光緒的盤子碗啥的。
“最后呢,老大爺一邊收拾攤子一邊說,頂多再讓二十塊,七百八給你倆,不墨跡,不行就走人了。”
“這抓貨的店主還是有些猶豫,卻不料旁邊一個看了一會兒的年輕人突然開口了,說不如這樣,我出一百八,拿走這萊菔尊,你出六百,拿走這青花筆筒,這不就七百八了事兒嘛!”
“突然冒出這么個年輕人,倒是讓這筆買賣皆大歡喜,兩人分別點錢,成交后各自散了。”
胡允德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把手里的煙給滅了。
“聽起來您也不知道這年輕人是誰啊?”羅宇澤就勢插了一句,“不過,您當時也是個年輕人啊,哈哈。”
“本來我是不知道,后來卻聽章老又提過。”胡允德接口,“當年這個店主不光跟我說過,跟琉璃廠很多人都說過,說一件光緒仿康熙的萊菔尊,瞅著色就不太正,一百八,還不如買個道光的盤子呢!”
“那時候有首挺火的歌《真心英雄》,這個店主還拿歌詞開涮那個年輕人: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說年輕人多花點兒冤枉錢不是壞事兒,不然不長記性。”
“可是,沒過幾天,這件豇豆紅釉萊菔尊,就被堂而皇之擺在了很有名的店鋪泛古堂的貨架上。泛古堂的掌柜眼力過人,聽說他是花幾千收的,說這是標準的官窯宮廷器,沒準兒當年就在乾清宮的南書房里擺著呢!”
“當然,泛古堂的掌柜這么說,也只是為了增加這件萊菔尊的噱頭。而且他很會做生意,并不想很快賣掉,繃住了高價,一年之內不出手。”
“再后來,聽說真的賣出了高價,但具體賣給誰就不知道了。但是在2006年,卻出現在了嘉爾德紐約春拍上。”
羅宇澤耐著性子聽到這里,一看告一段路,再也忍不住了,“胡總啊,您是真能沉得住氣,硬生生把這一段講完了,還沒說那個年輕人是誰!”
“說了你也不知道是誰。”胡允德淡然一笑,“這個人是當年的傳奇,說起來和小吳還一個姓呢。”
“吳鏑?”陳永鈞立即接口,“怪不得!不過,這個人我也只是略有耳聞。當年的頂級圈子,一般人進不去,也了解不到什么信息。”
吳奪一聽吳鏑,心頭不由一陣波瀾,不過表面上倒是壓抑住了聲色。
羅宇澤卻叫道,“陳叔,這又不是舊社會,有什么圈子能跟幫派江湖一樣,連消息都沒多少?”
“你懂什么?!往高了說,你回去問問你老爸,他多少年了都想成為云舟商會的會員,如愿了嗎?往低了說,今天的交流會,不也是個小圈子么?我們交流的古玩,外人有幾個能了解具體內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