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行里人來說,海撈瓷不算太難辨認。其中,殘器和海物附著的占相當一部分,若是獨立完整器,一般來說,釉面會磨損嚴重,釉色暗淡甚至胎釉不分。
但是,也有保存比較好的。而且,因為受到海水長年浸泡,會形成一種特殊的表層“包漿”,很均勻,還有一種水潤光亮的感覺。房衛國拿來的這件梅瓶,就是這種。
“先看看真不真吧。”吳奪接口道,“現在市面上,海撈瓷大部分也都是假貨。我聽說如今還有不少專門仿制海撈瓷的作坊呢。”
“真假我還是能看的。”房衛國擺擺手,“海撈和出土瓷器一樣,大多數來路都不規矩。雖然今天交易的有一些,但我看大多是清代外銷瓷,大路貨。這件呢,貨主說是明代龍泉窯,我覺得不對。”
“你看到哪朝哪代?”
“年份吃不準,但我看窯口,應該是耀州窯!”
吳奪點點頭,“確實是耀州窯的特征。貨主就這個水平,還敢上古玩黑市?”
自從“撿漏”了一件耀州窯黑釉渣斗之后,吳奪對耀州窯的研究,加大了不少力度,水平也精進不少。這一件青釉刻花梅瓶,的確是耀州窯的特征;哪怕是高仿,那也是高仿耀州窯,怎么也不可能是明代龍泉窯。
“你不知道,他的貨忒雜了,簡直五花八門。我看他主要就是懂佛像,別的都二乎。而且吧,今天他的佛像賣挺好,我就是見縫插針。”
“這件,到不了北宋啊!”吳奪此時已經可以定論這一點了,還沒有用上聽。
“怎么說?”
“這件是帶刻花的,若是北宋的耀州窯,從刻花工藝上來看,線條粗,而且深,所謂刀刀見泥。可是你看,這線條比較細。”
“就不可能更早么?比如五代?”
“五代時期的耀州窯,刻花是凸雕,和北宋不一樣,和你這件也不一樣。”吳奪想了想,“這應該是金代的耀州窯。不過有點兒奇怪,當時南方是南宋,耀州窯是金人控制,又在西北,怎么會出現海撈瓷呢?”
“哎?怕就是因為這個,貨主才說明代的龍泉窯吧?龍泉窯出現海撈瓷最靠譜,而宋元時期的龍泉窯,完全不是這個釉色。”房衛國一拍大腿,“歷史太漫長,咱們不用管起因,東西對就行!”
吳奪點點頭,“也是,金代和南宋之間,也不可能一點瓷器貿易都沒有。到了南宋再出海,那就有可能了。”
保險起見,吳奪還是聽了聽。
結果確實是金代晚期的耀州窯青釉刻花梅瓶。
雖然到不了北宋,卻也不失為一件好東西,吳奪也挺高興。
“房哥,花了多少錢?”
“整整十萬呢!要不我怎么只買一件就回來了!”房衛國追問,“確定能到金代?”
吳奪鄭重點頭,“金代沒問題。也就是說,到不了北宋,能到南宋!金代耀州窯青釉刻花梅瓶,這么好的品相,你還是撿了個漏兒啊!”
房衛國拿起手機,又查又算之后,“嗯,這一件,要不是海撈,那就是大幾十萬甚至百萬東西!海撈的話,得打個折扣,往低了算,再折一半,三四十萬總能值吧?”
“這件很完整,是全品,釉面沒有明顯磨損,‘海化包漿’也很均勻,我看市場行情能到五十萬。”吳奪微笑點頭。
“干得漂亮!”房衛國放下手機,又從包里拿出一個小錦盒:
“十萬,我楞是沒再砍動,磨嘰之間,他說最多搭給我一件東西。你這大晚上的幫我鑒定,借花獻佛,送你個球!”
“什么?”
“自己看。”
吳奪打開小錦盒,發現里面是一個水晶球。
白水晶。球體直徑大概有四厘米多。
不過,這不是一個光面球,上面有淺浮雕,浮雕了一個人物。
“我去,這······雷震子?”吳奪看著白水晶球上浮雕的人物,不由愣了愣,待看清人物手里拿的東西,“噢,原來是雷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