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吳奪眼前這一幅“晴峰疊翠圖”,從題款來看,是王原祁七十歲的作品。
吳奪并沒有看過王原祁的真跡,也不托大,便伸出手來輕輕觸摸,借此一聽。
結果,這幅畫,是仿作!
又是金聲振的仿作!
而且,和高仿任伯年的鐘馗圖時間差不多,也大約在三十年前。
吳奪似乎有點兒明白了,“章老,這······”
“實話實說。”章成錦笑道,“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首先這不是王原祁的真跡啊。”吳奪說完這話,并沒有繼續,而是停了停。
章成錦接了口,“那是什么時候的仿品呢?”
“紙是老紙,墨是老墨,筆墨也能做到質樸圓厚,蒼秀滋潤,但是,總覺得少了王原祁晚年畫作那種耐人尋味之感,而且虛實之間,氣韻不足······咳咳······”
吳奪說著,不由咳嗽了兩聲,這生生往外擠詞兒,也挺不容易的。
不過他咳嗽的時候,章成錦和胡允德都沒接話,而是耐心等待他說。
吳奪只好繼續說道,“所以,我感覺不是老仿,有可能超不出幾十年去。”
章成錦連連點頭,“看來,你感覺任伯年鐘馗圖中的六幅,有可能是金聲振的手筆,是真有托底的東西。”
吳奪一聽章成錦都點出來了,“章老啊,實不相瞞,這一幅山水,我感覺更強烈。畢竟,金老爺子最擅長的,就是山水。”
章成錦輕輕“嗯”了一聲,上前取下了這幅畫,然后輕輕卷起放回了書畫盒。
胡允德見章成錦將畫收起來了,便點了一支煙,微微嘆息。
“來,坐下說。”章成錦壓壓手。
三人坐到了沙發上,吳奪一看胡允德抽著煙,也點了一支。
章成錦緩緩開口:“這幅畫,確實是金聲振三十年前的高仿。我收來的時候,雖然不是真跡的價錢,可以不算少。當時我還在燕京,后來這畫,關知魚看過。”
吳奪心想,關知魚指定是看出來了。
“這位老爺子也不說不真,只是陰陽怪氣地來了幾句,我一聽就知道壞了。”
章成錦略顯唏噓,繼續說道:
“四王的真跡,每個人關知魚都有,他如此反應,那定是不真了。于是,我就索性倒著追查,終于讓我查到了,是金聲振的高仿。
不過,第一手收這幅畫的人,等我查到的時候,已經去世了,這叫死無對證啊。而且,在行里打了眼,本來也只能認了。
那時候,我還不認識金聲振,不過我卻了解到了很多信息。
三十年前,金聲振已經嶄露頭角,但是畫作的價值,肯定和現在沒法比。那兩年,他的父母先后得了癌癥,耗費巨大,他為了父母,便高仿了一批名家書畫。確實賺了不少錢,也請了不少名醫給他的父母治病。
后來我認識了他,從來沒有提過我買這幅王原祁《晴峰疊翠圖》的事兒。提的話,我自己丟人,他也尷尬。
當然,我不知道他仿過任伯年的鐘馗圖,而且還在賣出之后流到了倭國。允德回來給我說起小吳你的猜測,我才聯系起來。
既然你們對鐘馗圖有了懷疑,那我買這幅王原祁《晴峰疊翠圖》的事兒以及查到的金聲振的事兒,還是告訴你們吧。”
章成錦說到這里略略一頓,看向吳奪,“小吳啊,此前我已經給允德說過了,這是單獨說給你聽的。就這個情況,你之前提出的直接問他,那肯定不合適了。”
吳奪點點頭,又道,“但不管什么原因,作偽騙人是不對的。”
“你說得對。”章成錦也點點頭,“現在的問題是,面對這六幅鐘馗圖和金聲振,我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