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贏的講述,本身是想要提醒自己的表弟,但敏銳的通幽意卻感受到,唐羅心中一片平靜,就連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中堂一片沉默,徐老贏表情更加復雜,而唐羅卻十分淡漠。
年輕的劍者澀聲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這實在算不上什么秘密,如果說萬乘寶船每次滿載而歸是行商所得,但其中還有那么多功法秘術、奇珍異寶就太奇怪了。”唐羅淡淡道:“而且很多隨船一次的族人回到西陵后再提起寶船便滿是厭惡,便是沒去過的族人大概也能看出這行商之路,并不干凈吧。”
冷靜的仿佛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與其淡漠的根本不似一個唐家人,徐老贏迷惑了,他不明白究竟眼前這個冷血薄涼的人是唐羅,還是那個聰慧卻體貼貧苦百姓,充滿慈悲的才是。
在徐老贏沉默的時候,唐羅卻開口道:“這種事在唐氏也算絕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這你別管。”徐老贏冷聲道:“用如此血腥的手段起家,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能夠坐視不理?姑父不是唐氏首座么,就這樣放任自流?還是說,你認為唐氏這種做法,根本沒錯?”
“你怎么知道我坐視不理,什么都沒做?”唐羅淡淡道:“好壞,善惡,只是相對的東西,對于那群被劫掠的對象來說,唐氏十惡不赦,但對于西陵受惠的百姓來講,萬乘寶船便是載滿幸福的船。所以,唐氏理所應當接受西陵人的贊美,也理所應當承擔那些家族的仇恨。”
“你知道這股仇恨會有多可怕么?”
“不過滅族而已。”
唐羅表情不變,將最壞的結果平靜道出:“興衰成敗自有定時,上古時期最強大的氏族,此時還存在的也不過幾家,連圣地都不能千秋萬代,何況其他。”
“你怎么能如此平靜?”徐老贏不敢置信道:“我以為...”
“你以為什么?”唐羅搖搖頭,給徐老贏的空杯中續上茶水,淡淡道:“幾年之前,我其實已經說服家族高層廢棄萬乘寶船的劫掠,而他們之所以會同意,不是出于什么仁義的考量,而是因為此時的家族已經過了需要依靠這種手段壯大自身的階段,可你知道后來怎么了嗎?”
“怎么了?”
“后來,這萬乘寶船非但沒有被廢棄,反而成了龍西聯盟最重要的利益紐帶。”
不等徐老贏回答,唐羅接著道:“因為將劫掠的大部分利益分潤出去,才讓那群迫切想要發展的世家安心圍繞在唐氏身邊,為了維持萬乘寶船的劫掠名額,這些家族自然對唐氏唯命是從,而你知道,服從這件事,是會產生習慣的,所以這便是龍西聯盟的核心動力,不僅僅是恩惠,不僅僅是強大,更是因為唐氏許出了足夠多的利益,至于這些利益上會沾染多少血腥,你覺得那些世家會在意么?”
“遠渡重洋數萬里,那些被劫掠的對象說著與我們不同的語言,穿著不一樣的衣物,甚至連膚色模樣都不盡相同,你覺得這些世家武者出手屠戮,會有什么心理障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