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有人在吼叫,只是叫聲凄厲,分不清是發狠,還是嘶泣。
施施然從后山離開的唐羅沿著小徑走回塔樓的環廊晶梯時,屠妖宮主已經等候多時。
“幾千年同妖獸對抗的歷史教會申屠家一個道理,面對敵人決不能露出軟弱的一面,即便是明知不敵選擇退讓,也要呲牙亮爪,展現出血戰到底的姿態。”
雙手抱胸靠在梯墻的屠妖宮主,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厲:“從雷動和祝火龍的態度看,無雙學院已經成為宗派的眼中釘,肉中刺。今日七曜祠真傳敢當院長面放出要覆滅學院的狠話,那么明日七曜祠就真敢將此事付諸行動,如果我們不作回應,對方便會步步緊逼,逼得我們沒有退路。應該給雷動一個教訓。”
“宗派不是妖魔,年輕人沖動的狠話更不算什么預兆。”
唐羅淡淡道:“將心神混亂下的胡亂發泄當成判斷依據,只會讓我們做出錯誤的決定。”
建議被駁回的申屠季輝嘆道:“巫神山和七曜祠來者不善,院長該小心防備,若需要出力,本宮義不容辭。”
作為龍洲封號級的強者,屠妖宮主自然也明白關心則亂的道理。
只是無雙學院是這樣一個符合他志向預期的所在,他甚至看到了將封妖一脈絕學傳承的可能性,所以任何一件可能威脅無雙學院的小事在他眼里,都能算作天大的事。
對于這種情況,唐羅是十分樂意見到的,但現在能這樣珍惜無雙學院的人還太少。
如果有一天,能有成千上萬個如屠妖宮主這樣珍惜無雙學院的人,那么這間學院,自然可以千千萬萬年傳承下去。
……
道心破滅后的雕塑在雪地留了一串腳印后離開了學院。
再同祝火龍惡聲惡氣地一番交流后,兩位宗派的代表不歡而散。
祝火龍認為雷動的狀態不對,并旁敲側擊希望對方能夠將風媒名單交出,由他統一安排工作。
原本兩人關系就泛泛,祝火龍的做法更是挑起了雷動所有的敏感和暴躁,兩人當場就起了口角,若非理智尚存,都要在別院中動起手來。
而不歡而散的結果就是,兩人禁閉院門再無交流,各行其事。
待得夜深人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雷動頹然坐起。
幾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不輟,早已讓他忘了睡覺的滋味,昨日道心破滅后的放棄,并未讓他能夠安然入睡,而是一闔眼便有無數紛雜信息使其難以成眠。
他沒有困意,所以無法睡去,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如果自己一旦失去,將會失去某種很重要的東西。
可是現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頹然坐起的七曜祠真傳雙手捧面,指縫間流出了不甘和痛苦。
……
龍洲堰蒼、麓陽城
這座住在地下要比地上人還多的城市,獄卒每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處理尸體。
有罪囚的尸體,有猛獸的尸體,而你不要指望這些人對逝者有什么尊重。
不論是人體還是獸軀,死了之后就是坨肉,挖個坑置木燃火,待得坑洞里的全都燒成灰灰,再封土掩埋。
沒有墓碑,沒有奠祭,只有郁郁蔥蔥的草木像是逝者不甘的怨宿。
但這種細膩的情緒獄卒是不管的,他們只管挖坑,添木,點火,埋土。
只是今日這情況卻有些特異,幾名獄卒有說有笑走出麓陽,后頭跟著三頭體型夸張,兇相無比的龍獸。
若是仔細望去,能看見三頭極為怪異的龍獸,并非四足著地,而是同人一樣站立直行,用尾巴保持平衡且走得磕磕絆絆。
兩條粗壯的前爪反攤在身前,像是捧著什么珍貴的東西,若拉近距離細看,便能看見三具生機全無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