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被常為領著走過長長甬道,進到異常廣闊的地下時間,看到了宏偉的黑潮之湖時,瞠目結舌之余,生出了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渺小感。
像是水泥但又近似金屬,總之異常奇怪的地板在高德腳下延伸開,不遠處就是巨大的刑天雕像,十多尊刑天雕像如砥柱般撐起黑潮之湖上空的巖壁。雕像又散發著奇異的無形之力,讓湖中升騰激蕩的黑水彌散中冉冉黑煙。在高德的超脫視野里,那是龐大得難以估量的惡魔之氣在源源不斷的消散,效率比絕魂宮廣場的魂火之柱強了不知多少倍。
“你是除開刑天和圣山之人外,有史以來第一個來到黑湖的人。”
黑湖邊緣,高大身影用金屬碰撞般的鏗鏘嗓音說:“希望這是值得的。”
旁邊常為悄悄退開了,高德倒是對頗為無禮的待遇壓根不在意。
肖茂密,廟陵衛的統領,刑天的頭領,實打實的已有上百歲了。老皇帝在位時,都是大明的超然存在。在尋常大明凡人心里,形象比圣山之人都要正面和強大。
之前高德向女皇請求跟刑天談談的時候,還沒抱太大希望。畢竟他這股燃燒魂火的勢力,對刑天而言就是旁門左道算不上正統,刑天未必待見他。
現在還好,至少肖茂密愿意見他,而且是在從不接待外人的刑天之地里見他。
“先聲明一點……不,兩點。”
肖茂密對高德真是毫不客氣,“第一,你弄的那種魂火,在我們刑天看來是邪道。雖然是靠自己魂魄燒起來的,但跟燒他人魂魄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第二,我不知道你要跟我談什么,不過先向你聲明,刑天的任務就是刑天存在的意義,與圣山有什么決定無關。如果你是來勸說我們刑天做其他事情,尤其是替圣山為震旦做什么決定的話,那你就是白費口舌了。”
他頓了頓,像是背誦律條般,機械的道:“刑天是惡魔之敵,刑天只為此而戰,并不關心這個世界會有什么變化。”
高德忍不住問:“哪怕是大明要沒了,也不關心?”
“當然。”肖茂密點頭:“大明之前有大周,之后或許是大魏、大夏,無所謂。祖山仍然是祖山,天廟仍然會在這里,我們刑天也仍然在這里。”
“社稷之座和泰阿之劍,就未必在這里了。”高德接著他的話說:“這可是大明首創的。”
“黑潮之湖在這里,”肖茂密不為所動:“無非是到時候刑天分到各地,各自應對不同的混沌縫隙。不管是集中的還是分散的,只要是新的王朝,總會在縫隙上建起堤壩。而我們刑天的任務,就是駐守堤壩,與惡魔戰斗到底。”
高德輕輕笑了:“圣山撤走了,把你們留下,你們死一個人就少一個,我覺得你們刑天未必能撐到改朝換代那時候。”
“從來都是如此。”肖茂密依舊很淡定:“每到改朝換代的時候,圣山都會撤走。他們跟我們刑天其實并沒有直接的管轄隸屬關系,選拔和訓練刑天也只是順手幫幫。等我們死光了,刑天也就徹底解脫了。未來的震旦,甚至整個世界,會迎來什么命運,那都是凡人自己的事情了。”
“這就是說,你們刑天以前其實不只這點人,在各個王朝里也不只扮演廟陵衛這個角色。”高德舉一反三,“在以前,你們自己有足夠的力量維持選拔和訓練體系,各代王朝甚至都只是幫你們打理凡人事務的管家。圣山更是閑得很,高高在上監督律條有什么問題,偶爾下凡解決掉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