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躬身后退,腳步都有些飄飄然的。
李元璦看著許敬宗離去的聲音,會意一笑。
眼下李治需要的并非是劉洎這樣的名臣,而是許敬宗這類的奸佞。
李元璦在許敬宗走后,方才向李治說道:“這一步,我們是走錯了,救劉洎最好的人選不是我,而是長孫司徒。”
李治臉色瞬間變了,半晌才道:“這是父皇的意思?”
李元璦點了點頭。
李治心思是何等機警,瞬間想到了原因,懊惱的一敲面前的案幾。
他的選擇其實沒錯,只是沒有想到李世民正當壯年,身體突然急轉而下,失去了最重要的時間。
李元璦肅然道:“太子,這里只有你我,就把話說開了。皇兄是你最有利的支持者,有他在,任何人都撼動不了太子的位子。可現在他身體抱恙,誰都不知道他能支撐多久。你已經沒有過多的時間重新拉攏一批大臣跟長孫司徒對抗,一但陛下有個一二,長孫司徒就是托孤重臣。你在那位置上沒有坐穩,沒有足夠與之對抗的政治力量,真要將之視為敵人,等于逼迫他當霍光,將順陽郡王迎回朝來。”
順陽郡王即是前魏王李泰。
李治瞳孔一縮,這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李承乾參與謀反,是沒有希望的,李泰只是單純的外放,身上并無惡跡,相反朝堂里還有不少他的支持著,其中還包括房玄齡的兒子,同樣作為長孫無忌的侄兒,不是沒有可能的。
李治懊惱道:“十六叔就這么不信我能夠掌控局面?”他不是不能忍,只是很清楚,只要自己今日選擇忍讓,那就等于完全助長了長孫無忌的勢頭,那就得忍上至少十年。
李元璦搖頭道:“不值得,我大唐立國至今不過兩朝。先皇一朝主要功績在于對內一統,對外并不顯著。故而我朝有今日聲勢,是陛下一手造就的,天可汗針對的是他個人。他一但遭遇不測,幾乎所有外邦都會盯著我朝廟堂。如果他們發現新晉唐皇與權臣內斗,廟堂不穩會如何?還會老老實實的入朝進貢?就算太子勉強取勝,廟堂動蕩過大,損失的也是我大唐的力量。”
“你我一起長大,太子的志向不遜色陛下,相信你也不想面對一個四方動蕩的局面。”
“既然時間不在太子,那就退而求其次。長孫司徒并非敵人。他們扳倒劉洎,單純的因為褚遂良跟劉洎爭權,并非是為了與太子作對。我們的反應有點過激了,這樣會暴露一些東西問題。趁著事情還有挽回的余地,太子不可再于長孫司徒置氣了。”
“無論如何,要相信長孫司徒對大唐的忠心,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有他在,太子可以安穩的渡過即位后最不穩的前幾年。”
“讓一步,換一個穩定的廟堂,換一片安定的四夷,一點也不虧。”
李治望向李元璦道:“如果我去求父皇幫我迫舅舅退隱呢?”
李元璦肅然道:“萬不可指望陛下會幫你除去長孫司徒,首先他對長孫司徒的信任勝過一切。其次房司空大病在床,即便熬過這一劫,以他現在的年歲,還能撐幾年?現今廟堂,只有長孫司徒一個鎮得住場面的老臣,陛下需要他來幫著你鎮住滿朝文武。”
“故而太子眼下,別無選擇。”
他頓了頓道:
“至于劉洎之事,就不要繼續過問了。實在不行,推在我身上就好,我手上沒有任何實權,長孫司徒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李治看著有些陌生的十六叔,突得笑了,說道:“這才是真正的十六叔吧,真讓父皇說中了,十六叔是韜光養晦,自貶求存。”
這下輪到李元璦有些意外了,瞪圓了眼睛。
李治道:“你也別裝模作樣了,父皇早就看出來了。就在我冊立太子的那一天。父皇就跟我說了,他說‘你這個十六叔心胸狹隘,膽小怕事,就喜歡自作聰明。以為父皇是什么人,需要他來自污求存?還假借什么鬼神一說,你父皇是不屑拆穿他而已。小小年紀,小小伎倆,也在父皇面前逞能,貽笑大方。’”
“啊!”
李元璦這才明白過來,難怪李世民對自己的態度不一樣了,原來他是將自己之前的糊涂,當成了為了自保故意為之。
嘿,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多找借口。
李元璦“嘿嘿”傻笑道:“果然什么都瞞不過皇兄!”
李治甩了一個白眼道:“還想瞞我父皇,嘿,你連我都沒瞞住,還想瞞父皇。做夢了!”
他沒好氣的繼續說道:“好了,你也別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虛偽,此事確實是我急了。劉洎是我打算應對舅父的第一手牌,利用他來拉攏一匹大臣,在廟堂上抵制舅舅,我好居中掌控。就這樣給他們下了大獄,有些失態焦急。只想著挽回民心,沒有顧慮那么。以后不會了,此事我能唬弄過去,不需要你來擋。再說就算要棄車,棄的也是劉洎,不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