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力高度發達的社會,本該是這些古人夢想中的人間天堂,但為什么,自己會對那個時代毫無留戀,就這么張開雙臂,投入這個陌生而落后的世界里?
所以,科技帶來了什么?
我們又到底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
物欲橫流的發達社會里,那些帶著人帶著看不見的面具生活,在眼前這個世界里,山鬼也帶著面具生活。
誰更可愛?
在沈秋的故鄉,和青青一樣大的丫頭們穿著公主裙,吃著哈根達斯,小小年紀濃妝艷抹,成熟的比社會人更社會。
眼前的青青,穿著粗布衣服,身上打滿了自己縫的補丁,她瘦了很多,只是加了鹽的肉和烤的滿是黑灰的土豆,都會讓她高興一整天。
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吃到哈根達斯的味道,她這一輩子也不會懂,為什么會有同齡小姐姐三觀扭曲到認肥胖油膩中年男當干爹。
但這樣的青青,會有人討厭嗎?
甚至包括沈秋自己。
在老家的他,被人誣陷,失去工作,借酒消愁,縱情聲色,將壓抑埋在心底,將憤怒掩入假笑,陪著笑臉只為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
在這里的他,手握利斧,快意恩仇,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素昧蒙面的怪脾氣老頭,就跟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刺客。
跟著山鬼,三天之內殺了快20人...
他甚至不認識那些死在他斧頭下的黑衣衛,他只知道,路不羈因他們而死,自己和青青,也差點死在他們手里。
他很憤怒,他無需掩飾那種憤怒,只要他有能力,他便可以將憤怒發泄出來。
他是瘋了嗎?
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在短短十幾天內,就變成了一個殺人魔王。
他是瘋了嗎?
但為什么,他又不抗拒這種改變呢?
是因為壓抑的太久了,還是因為,自己其實從來都沒喜歡過那所謂成年人的成長?
是因為渴望自由嗎?
也不是吧。
沈秋很清楚,放縱的自由是自我毀滅,只有被約束的自由,才是完美的自由。
這是他人生的信條,也是他的底線。
那么,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不斷的淪入這個還陌生的新世界?
“師兄!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咦,你為什么背著包袱?你說話啊。”
青青的喊聲,將沈秋從那些沒有意義的思考中驚醒。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又回頭看了看背后的屋子。
嘖,不管怎么美化,這個屋子還是真的很糟糕啊...
沈秋回過頭,他走向青青和山鬼。
他伸手摸了摸青青的腦袋,低聲說:
“我們要走了,青青,回蘇州去。”
“???”
青青傻丫頭昨晚喝多了,睡著了,并不知道沈秋和山鬼的交談,這個消息她剛剛得知,便愣在了原地。
她茫然的看著沈秋,又低頭看了看蹲在那里的山鬼。
公孫愚沒有抬頭,但手里的竹枝卻攥緊了。
“師兄,我們...”
青青抿著嘴,她低著頭,抓著沈秋的袖子,她說:
“我們能不能...”
“唉。”
沈秋嘆了口氣,他語氣溫和的說:
“但蘇州還有你總是說起的瑤琴姐姐,我們在蘇州還有間院子,師父...師父沒準還在那里等我們...”
沈秋的話被打斷了。
青青抬起頭,大眼睛里滿是淚水,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沈秋打斷了她的夢。
讓她記起,自己并非是這太行山中的小山鬼,自己是蘇州城里的范青青,她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和眼前的一切告別。
太殘忍了。
沈秋抿了抿嘴,他的聲音越發輕柔,他說:
“不過你想的話,我們還可以留幾天。”
“不。”
青青擦了擦眼淚,她低著頭,走向自己的屋子,她說:
“師父還在等我們,我去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