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息之后,仇不平倒提長槍,縱身上前。
“殺!”
一聲戰吼如怒雷炸響,身后哀兵齊聲應諾。
殺聲震天,整個山寨之上燃燒的火把,被狂躁的風齊齊壓滅。
黑夜降臨,再無光點。
黃泉大開,吞魂奪命。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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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秋等人沖到青龍山第一道山門時,便看到無數潰兵自山上狂奔而下。
南朝軍先鋒潰敗了。
在仇不平統領是非寨哀兵沖陣之時,他們竟連一炷香都沒能撐過去。
“噌”
貪狼出鞘,沈秋上前,對身后眾人說:
“別愣著了。”
“上!”
熬過了最深的夜,黎明便很快到來。
沈秋一行人走上半山腰,便看到有是非寨人,正在收拾尸體。
寨門之前,百丈之地里層層疊疊的丟下了幾千具尸體,那味道簡直如修羅地獄一般。
原本威武的是非寨已近乎毀棄,寨門破碎,在外墻上還有一些火苗在燒。
寨子里也是一片狼藉,那原本在寨中的三層木樓聚義廳,連同周圍的建筑物,更是被燒成白地。
幸存下來的兵卒和頭目們,正在寨子左側的一處露天之下埋鍋造飯。
每個人臉上都殘存著廝殺之后的麻木。
一些人還在偷偷流淚。
更多的人,在寨子后方挖著土,他們要掩埋戰死的兄弟,甚至連薄皮棺材都沒有,只能用草席卷著,埋入土中。
這似乎就是所有綠林好漢的最終結局。
七分凄涼,二分悲傷,還有一縷死處逢生的喜悅。
這些情緒混雜在一起,讓這凄慘的是非寨中,充滿了壓抑。
仇不平正在后寨中,那里是是非寨一戰里,被保存的最好的地方。
他正在看自己兄弟。
二當家劉俊山就躺在一間廂房中,這原本豪爽的虬髯大漢此時傷勢極慘,他丟了條胳膊。
但這不是致命傷。
真正致命的是,被大火焚燒軀體,身上三分之二的皮膚都被燒毀。
這種傷勢,在這個時代,無藥可救。
他是強撐著一口氣,在無盡痛苦中挨到現在的。
與錢拐子一樣,劉俊山篤信仇不平會回來,就像以前無數次那樣,統帥是非寨破敵斬將。
而他大哥,也沒讓他失望。
“大當家,南朝退兵了。”
郎木頭帶著白孝,身上也是打滿了繃帶,他拖著腿,走入屋子里,對坐在劉俊山床邊的大當家低聲說:
“他們后撤了三十里,據說被大當家刺傷的趙廉老狗,已經命在旦夕。”
“嗯。”
仇不平點了點頭,臉色平靜。
他說:
“木頭,去召集大伙,下午時分,為戰死兄弟擺酒送行。”
“是。”
郎木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雖還活著,卻不如死去的二當家,他又想起了戰死的錢拐子,眼中一酸。
便掩著面退了出去。
他走出院子,正看到沈秋和小鐵站在院外,郎木頭眼中一暗,他走上前,對小鐵說:
“大當家在和二當家說話,你們不要去打擾。”
“另外,小鐵。”
郎木頭擦了擦眼睛,這個瘦高瘦高的漢子,對小鐵說:
“我和拐子之前不喜歡你,因為你讓我們兄弟無辜慘死。
但此番你隨著大當家浴血廝殺,救我是非寨人,那些兄弟,還有拐子若泉下有知,大概也不會再怪你。
你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