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咬著牙說的。
用真氣鼓蕩,整個校場都聽的清清楚楚,頓時響應聲云集,一眾江湖客被掀起心中熱血,便大聲疾呼,讓氣氛更熱烈三分。
在雷爺身側,凄凄慘慘的車華,更是雙目赤紅,眼淚橫流。
自宗門破滅,他被丐幫救到洛陽之后,每日過的如人間地獄一樣,今日見雷爺如此仗義,心中也是膽氣新生。
敢和師兄們,去伏擊魔教的,自然不是什么膽小之輩。
他也當場咬破手指,誓言與磨魔教不死不休,那一封歪七扭八的血書寫完,整個校場就如癲狂一樣。
坐在其中的沈秋非常不適應。
他回頭看著小鐵,發現自己這兄弟,也是握緊拳頭,一臉肅穆。
啊,小鐵的父親,也是死在通巫教惡人手中,他和魔教,也是不死不休的恩怨。
“民粹啊,這是...”
沈秋低聲說了一句。
他感覺這世界時代雖然變了,但有些道理卻并沒有變。
任豪任由雷爺這么煽動江湖人熱血,把正邪對立推到絕對正確的位置上,這和他老家那些玩弄民意的民粹政客有什么區別?
這是非常兇險的事。
縱觀歷史,敢這樣火中取栗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沈秋看向主座之上,看著一臉平靜的武林盟主,還有那些表情默然的掌門長老們。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這位任叔,還有那些江湖前輩們,有沒有看到這種行為之下的危機?
這一團火點起來容易。
但想要它熄滅掉,不澆上足夠多的血,怕是沒那么容易的。
他伸出手,探入袖子,摸了摸手腕上的劍玉。
這會,在一片激動的吶喊聲中,沈秋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當年,張莫邪之所以要統一魔教,威壓江湖,鯨吞武林。
是不是因為,他早已看到了這種危機?
也許,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試圖撲滅這危險的火苗...
“鐺”
低沉的鐘聲,自擂臺之上響起,打斷了沈秋的思索。
他抬起頭,便看到雷爺和任豪共同推動撞木,撞向了“英雄鐘”,這青銅大鐘,是河洛幫委托天機閣,專門為中原武林大會的開幕式和閉幕式準備的。
鐘聲響起,便代表著,武林大會,正式開始。
鐘聲很清脆,也帶著一絲傳播極遠的低沉,從校場為圓心,朝著整個洛陽城擴散開來。
在洛陽城中,一處老街區的屋檐上,抱著貓的張莫邪正坐在那里,手里抓著一個酒葫蘆,他默默的看著校場的方向,明亮的眼中盡是一抹遺憾。
“任豪啊任豪,你總覺自己一雙鐵拳,就能趟平天下事,你,活的還真是純粹,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卻還是不知道,我當年為什么要揍你。
你我之間,正邪之間,又有什么區別呢?
或許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懂罷了。
畢竟,否定了這些,也就否定了你自己,還是不愿向我認輸啊。”
風吹起張莫邪灰白的頭發,他喝了口酒,摸了摸懷中睡得香甜的胖貓,低聲說:
“罷了,這洛陽,待著也沒意思了。貓兒,咱們過上幾日,就去金陵逛一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