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姐姐日漸長大,就和弟弟生分了?”
“你這說的哪里話?”
長公主搖了搖頭,頭上精致的金步搖搖晃著,她卷起肩膀旁的一縷黑發,對自家這旁人面前嚴肅的緊,自己面前卻很跳脫的弟弟說:
“我只是...有些忙罷了,今日這不就是抽出空來,來見你了嗎?”
“還有,半個月?”
小國主手里的瓜果被扔到桌子上,他看著自家姐姐,十幾歲的孩子,這一刻也有了正經,從小學習國主禮儀,讓他嚴肅下來,也有股凜然之氣。
他看向低著頭的姐姐,輕聲說:
“隨行之物,都準備好了嗎?”
“嗯。”
耶律婉俏麗白凈的臉上,努力的露出一抹笑容,但眼中的悲切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房中的氣氛,變得凝滯一些。
就像是有無形壓力,壓在這房子里每一處,壓得人實在是喘不過氣。
“國師請了遼東最有名的薩滿,算出了良辰吉日,又找了大楚的宮中老人,以長公主之禮,為我籌備好了一切。
半月之后,便要啟程了。”
耶律婉放開手指上纏著的黑發,她舒了口氣,看著弟弟也是一臉憂傷,默然無語,便強打起精神,走到小國主身邊。
如兒時那樣,將弟弟抱在懷中。
她語氣輕柔的說:
“我乃是北朝公主,自兒時,便知道,我這一生,總要為國朝做些貢獻。此番嫁去蒙古,為國朝聯姻,換取蒙古諸部的援助,也算是盡了職責。
如今我朝已攻入中原,依著國師的說法,定鼎天下,也就是之后十年之中。
我弟,以后也就是這天下之主了。”
耶律潔男抱著姐姐,不搭話,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似乎什么天下之主,什么君臨神州,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
“以后啊,姐姐不在你身邊了,你不管是做事,還是起居,都要再謹慎一些。不要仗著性子,再沖撞了國師與朝中重臣。”
耶律婉輕聲叮囑到:
“他們為你打下了整個天下,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等到天下一統之后。”
“我不想要。”
耶律潔男將頭埋在姐姐懷中,他甕聲甕氣的說:
“什么天下家國,當朝天子,我不想要。
父親當年起兵時,我還未降生,但小時候,也聽哥哥說過,咱們耶律家,還有幾個親王家,當初根本就想著逐鹿天下,大家只想在遼東偏安一隅。
都是被他通巫教裹挾著,什么準備都沒做,就那么一股腦的沖入了中原。
父親當時,甚至都沒想著一切如此順利,也是被高興逼迫著,不得不帶著遼東好漢,于戰陣拼殺。”
耶律婉臉色微變,想要阻止弟弟說下去。
但她伸出的手,卻被弟弟握住。
小國主仰起頭,已是淚眼朦朧,他看著自家最親的姐姐,他說:
“我等什么準備都沒做!
姐姐,連你出嫁之事,都要請大楚宮中人操持,那朝堂之上,所謂重臣,哪個不是大楚國滅留下的軟骨頭,高興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以前還有族叔相護,如今族叔戰死在齊魯,我耶律一族便再無頂梁柱,任他高興揉圓捏扁。
軍權如今也落在他手上了。
一出手就打下了中原,占據淮南,以后這北朝里,便只有國師,再無國主。”
耶律潔男擦了擦眼睛,他雖年紀小,但卻什么都懂。